14
各科博士开始讲解考卷,温邦媛不是天赋型选手,旬考下来偏科严重,只算学拿了个甲等,书学博士甚至有些怀疑人生,还在课后将纳兰屿的模范答卷抽了出来,让她多临摹几遍,务必要在下次有所长进,否则往后出去了就别说是他教的。
温邦媛:“……好的。”
陆锦枝捻着一支螺子黛描眉,出声安慰道:“多练练肯定能提升的,当年我在宫中不也是学了一两年。”
彭鸣正美滋滋地看小人图,看到关键处乐呵一声,随口吐槽一句:“这能一样吗?”
虽说文质馆的博士也是德高望重的硕儒,但宫中的太师太傅可是一对一教学,手把手纠正姿势笔画,每天还各种加强训练,没点质变都说不过去。
陆锦枝啧道:“少说风凉话,你书学都能拿丙等,我姐妹如此冰雪聪明,怎么就不能了?”
最终以两人叽叽喳喳吵了回嘴告终。
散了学,彭鸣为了庆祝自己保住了旬假,热烈邀请几人去观蚩尤戏,温邦媛因为书学博士临时留的课业抽不开身,纳兰屿则一向对此不感兴趣,也就没跟着去。
纳兰屿的字苍劲有力干净利落,于观者而言是一种享受,温邦媛练得认真,丝毫没感觉有人在靠近他,等到堪堪回神时,纳兰屿已越过那道屏风来到她身边了。
“小字虚靠,大字悬腕,”纳兰屿嗓音淡哑,“执笔无定法[1],别那么紧张。”
温邦媛闻见松香清冽,夹带着一丝淡淡的药草味。她其实想说没紧张,但又忽然觉得欲盖弥彰,便抿唇没再说话。
纸笔摩挲发出微弱的声音,融入她浅浅的呼吸中,纳兰屿眸光幽微,半晌才从喉头里滚出一句话:“真不考虑找个老师吗。”
温邦媛一顿,毛笔过重地按在纸上,泅出一片墨迹。
纳兰屿将一切尽收眼底,攻势不紧不慢:“我怎么样?”
温邦媛觉得指尖有些麻,将写坏了的纸揉作一团,重新摊开一张:“我觉得书学博士教的挺好。”
纳兰屿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提醒她写错字了。
温邦媛深吸一口气,扭过头看着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一身正气:“你太帅了,容易让人失去学习的重点。”
纳兰屿短促地轻笑了一声,用笔轻敲了下她的脑袋:“但颜之有理。”
温邦媛捂着脑门,耳朵却肉眼可见地红了,她觉得,小明同学真就是老天爷喂饭的天生僚机啊。
草草用过晚膳,温邦媛便被喊到了书房,看见温觥在抽背温友颂的功课,还与他分析此次旬考的长短之处,便自觉地背着手站在廊下。
飞蛾绕过灯罩钻进火里,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也不知等了多久,温友颂才跨出门槛轻唤她,看她宛如画里出来一般的脸蛋冻得一片通红,心疼地说到:“什么时候来的,怎的也不进去?”
话音未落,里面传来温觥不怎么耐烦的催促声,温邦媛只好耸耸肩进去。
温觥啜了口热茶,目光一直停在自己书案上的墨画,半晌才径直评价道:“学而不佳,便没有再学下去的必要了,你可明白?”
熟悉的画面在温邦媛脑海中上演,她的睫毛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她很清楚温觥这话并不是要勉励她下次拿个好成绩的意思,而是在叫她放弃。
义务教育临结束的初三,温邦媛才意识到如果不读书学习,就永远无法改变自己困顿的现状,所以她开始逼迫自己奋发图强。
可温邦媛从来就不是天赋型选手,别人轻轻松松就能拿到的分数,她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达到,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看着那些搞不懂的题目,她会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如别人所说,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但后来有个少年侧趴在桌面上,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声音带着些没睡醒的哑:“下节体育课请假。”
温邦媛吸着鼻子,抽空看他一眼:“……什么?”
“不是搞不懂?”纳兰屿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纸,随意地推到她面前,“给你讲题。”
从那以后,他们之间好像达成了一种默契,纳兰屿的嗓音低沉好听,不厌其烦地给温邦媛讲题,有时候她会担心自己占用了他太多时间,纳兰屿就只是淡淡地说:“就当巩固了。”
“而且,”纳兰屿笔尖微顿,“你不是不行,你只是起步比较晚,但来得及。”
窗外蝉鸣嘶哑,那一刻温邦媛只觉得心跳躁动,像是有种子想蓬勃生长,要触及明亮的太阳。
温邦媛垂眼,就着温觥的话接下去道:“父亲,您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温觥:“……?”
“虽然我进步得慢,但我空间大,如此更不至于抢了大哥哥的风头。”温邦媛语气软绵撒娇,眨着水灵的眼睛说,“况且您就不想知道大哥哥近来在学馆里表现如何吗?”
温邦媛并没有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