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唐凝从年级部回来的时候，班上已经多了一个人，是个男生，就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上，紧挨着唐凝的桌子。

那种蓝，是一种很蓝很蓝的颜色，蓝得高贵又纯粹，色调饱和，介于藏青和海蓝之间，是画家颜料标准的钴蓝色。

唐凝脑子里浮现出这行字的时候，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了，那个男生一句话不说地看向窗外，时而有人给他搭话。

“班长，再见啊！”

“好。”

晚自习下课，同学们都在往外走，只有唐凝一个人逆着人流进教室。

她高中的时候身材略瘦小，梳了一个规规矩矩的低马尾，脸上挂着一副银色的眼镜。她走到自己桌子旁边的时候，男生只是扫了她一眼，然后又很快地转过头去，一句话都没说。

唐凝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他的头顶：“学弟，你叫程望，对吧。”

刚刚在年级组的时候，冯老师给她说班里要来一个高二的学生，明年跟他们一起高考，唐凝起先以为是外校的借读生，没想到就是他们楼下这届高二的。

穿着钴蓝色的校服，她平常总嫌高二这校服穿着丑，但现在一看，估计是分人的。

男生回头，他长得很白，乌黑的头发稍稍压住了些眼睛，嘴唇血色很淡，眼底有一道抹不去的阴影，他声音很沉，只应了一声，具体应的是个“是”还是“嗯”，唐凝没听清。

这位同学似乎很有性格。

不过她也没打算怎么和这人相处，毕竟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冯老师找她没说太多，就让她平常在班上多照顾照顾这个学弟，他家里打算让他今年跟他们一起参加高考。

唐凝做事向来有分寸，说是照顾，她很快在心里拟出了整套的程序流程。

但这个程望也是奇怪，唐凝跟他说什么，他都敷衍过去，问什么都是“再说吧”，久而久之，唐凝也没了耐心，懒着再开那个口了。

程望同学从没有在班上跟谁说过话，上课也不算认真，记笔记八成心不在焉。

唐凝做他同桌，时不时地就往他身上看两眼，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讲，结果一次两次还好，看了不知道第几次的时候，程望忽然把笔放下，沉声说：

“你不听讲一直看什么看？”

俩人之间的第一句话，弄得唐凝十分尴尬，她收回目光，说：“不好意思啊学弟，职业病，我当你上课睡着了。”

他鼻腔内钻出一声冷笑。

唐凝那时心讨：这人什么态度？

再管你我就是狗。

·

唐凝作息规律，周末也起的很早，醒了之后就踩着拖鞋去洗漱，拐弯的时候看见程望的房间门还紧闭着，她就随手在门上敲了两下，“笃笃”的。

“程大老板，起床啦。”

她从来不记仇，昨天晚上的事儿一大早忘了个精光。

她进程芊芊门的时候，女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瞧她，葡萄般的眸子转了两下，然后粉嫩得像小蛋糕一样柔软的小脸展开了笑意，刚从睡梦中转醒的声音还甜腻腻的：

“妈妈……”

唐凝的心都要化了，抱着女儿给她穿衣服：“昨天妈妈忘了接你了，芊芊不会生妈妈的气吧？”

程芊芊估计是完全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她惦记的东西在外面呢，她仰着脑袋看唐凝：“妈妈，咱们家的小猫咪呢？”

“沙发上玩儿呢。”

唐凝给她收拾好了之后把她抱下床，程芊芊把脚放进拖鞋里蹦了两下，这是她独有的穿鞋方式，确认穿结实了，才哒哒跑出去。

小猫今天就不怎么怕人了，程芊芊趴在沙发边儿上瞧它的时候，它还朝程芊芊撒娇打呼噜，圆溜溜的小脑袋蹭她肉嘟嘟的手背。

“这是爸爸给我买的！”

“嗯，知道。”唐凝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她说：“那咱们可得好好养它，芊芊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程芊芊扭头，兴高采烈地喊唐凝：“妈妈咱们叫它咪咪吧！”

唐凝：“……我还以为你要取个多惊世骇俗的名字呢。”

唐凝拾掇完衣服，又忙活去准备早饭，她说：“一会儿跟你爸商量商量给它取个有点儿文化底蕴的，别万一哪天猫跑出去了，小区里一喊咪咪，半小区的流浪猫都叫这个名儿。”

以程芊芊的理解能力这段话估计算得上深奥，她原地发愣了半天，然后眨了眨眼，继续摸小猫去了。

唐凝捣鼓好简单的早餐后想起来猫还没喂，叹了口气，蹲在程望拎回家的一堆杂物里，找见了一包已经撕开的猫粮，她拎起来看了看，也不知道是什么厂商，貌似三无产品。

“都买了点儿什么啊……”

她给弟弟唐凌打了个电话，大早上的，唐凌估计还没睡醒，但他姐的电话他不敢不接，唐凝直接问：

“喂，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