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求救
又去砸窗。
霜序晚微微一抬下巴,问沈氏:“今日我若出手,明天你可就成了寡妇,带着个孩子,可不好过。”
沈氏艰难地爬起身,肘弯撑地:“这亲又何曾是我情愿结下的呢,日日活得甚至不如个牲畜!霜姑娘,我不要这个孩子!求你行行好,事后,给我一贴落胎药吧!”
说着她便重重朝霜序晚磕头。
霜序晚有心帮她一把,但希望沈氏是个利落的人,便道:“这个月份落胎,恐会一尸两命。”
“那便一尸两命!”沈氏几乎没有思考:“我再也不要在孙家受辱了!我也不要这个给我带来耻辱,毁了我一辈子的孽种!”
霜序晚继而又道:“你现在是激动。可这毕竟是你怀胎数月的孩子,事后若后悔,反倒恨上我怎么办?”
沈氏直起身,望向霜序晚的眸中满是悲戚:“不,霜姑娘,你没有经历过这般生不如死的耻辱,你不明白,所以才会觉得,几个月的怀胎便将赋予我母爱,至此便栓死在他们孙家。可是,耻辱与憎恨所结下的只会是一个怪物,倘若我生下它,我也无法爱它!那么趁它还没有落地,结束它,这才是两全!它不必被我不情不愿的带到世上,也不会被孙家教成第二个孙志高。我死又何妨?”
“好。既决定了,便朝前走,不要回头看。”霜序晚笑了一下,蹲身将手覆在她隆起的肚皮上,一边施法,一边与她道:“我帮你,但相应的,我要你对今日所见所闻永远不可提起,明白吗?”
话落,一个印成,打入了沈氏神识,而她两腿之间毫无痛意的流出了一滩血水。
“你的孩子,是今日孙志高失手,将你打至了小产,你的婆母与小叔知道你被打,听到你求饶,却充耳不闻。明日,就拿这个状告孙婆婆一家,你便能得到官府强制下发的判离书。搬离镇子,换一个地方,生活还能重新开始。”
“多谢霜姑娘!”沈氏大喜,她刚想说今日之事她必死死瞒下,却发现根本说不出口,便知是因霜序晚打入她体内的那一道印。她也不再多说,只连连朝着霜序晚磕头。
霜序晚看了一眼还在砸窗的孙志高,叮嘱她道:“现在他还不能死,不然官府会怀疑到你头上。不过你放心,他不会再有机会打你了,等你拿了判离书,他自有他的去处。”
霜序晚站起身,从后面揪住孙志高的脖颈,指尖一点,熟练地抽出了他一缕神魂。
“孙志高啊孙志高,我年三十才立的誓,与天道说我这一生从不杀烧劫掠,你倒是厉害,才八个月便叫我破了杀戒。”
抽人神魂这事儿她做得得心应手,做完了就将孙志高随手一抛,勾着他那一缕神魂离开了孙家。
天色将明,便有一妇人击响了鸣冤鼓,镇上百姓将衙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霜序晚将小望月送到书院,无心去瞧自己一手促成的热闹,转而又去了白鹤寺。
她随意拽了个蒲团,坐在长风帝君的雕像下,静静地,任香火的气息再次缠绕上了她的衣角。
她想,自己是始魔时,讨厌凡间,是因为看到了凡人的贪婪,可她成为凡人后,却看到了凡人除了贪婪外别的东西。
那些红绳,无论是希望孩子高中,希望家人平安,还是希望疾病远离,其背后是一个个的家庭,是父母子女间沉甸甸的爱。
就像她的父亲霜郎中,也曾走投无路的一遍遍祈祷,求神赐福,将希望寄托在一条条的红绳之上。
张氏见她身体不适,会将给自己夫郎做的午饭拿出来给她。
胡姨虽然会在背后讲闲话,会分不及青红皂白的偏私自己女儿,可那些年里胡姨给她的帮助不是假的。
掌柜的自己都要喝西北风度日,但看她决定养小望月,即便她带的草药已经蔫了,还是原价给了铜板。
甚至是那个想要长生的皇帝,罪恶的背后,他对国家就不曾有功绩吗?
又譬如她为了给树灵续命,大杀六界,如果是错的,天道不该给她重来的机会,如果是对的,天道也不会将她封印。
世间善恶,彼此交织牵绊在一起,情感当真是很复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