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辣椒

周琼華还是听取了帝姝的意见，选了件嫩黄色的夏日衣裙。

宫婢已经为周琼華上妆挽发完毕，说是上妆，其实是略敷了层细粉，正是豆蔻年华，肌肤是水灵灵的嫩，不是浓妆艳抹的实岁。石黛顺着眉型描摹，勾勒出的眉黛纤细，衬着柳叶样的细眉下一双盈盈秋水的杏儿眼。

周琼華不是像帝姝那般一眼惊艳的女郎，她是耐看的，越看越觉得她有一双灵动敏慧的眼瞳，她像她的母亲淳于美人，皮肤较为白皙，猛得一瞧似是大家闺秀一样的温柔，但眉目间又难隐下倨傲，唇角直平毫无弧度。

这样的神情会让人想起同样待人彬彬有礼却极为冷淡的四公主周琼珠，实则所有熟悉于周琼霄和周琼華的人都看得出来，周琼華这份不让人完全生厌的高高在上，同她的兄长周琼霄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宫婢将帝姝挑选的那支金丝香木嵌蝉玉珠簪在为周琼華挽的元宝髻左侧，从首饰盒里选了对宝玉珠环耳饰正要为周琼華戴上。

周琼華抬眸间说道:“戴一身金银宝玉显俗，我记得去年生辰礼上收到了一副红珊瑚长坠子，许是搁置在了库房，你去找找，戴这个。”

宫婢:“是，公主。”

周琼華拿起梳篦将额发理顺，她侧头对帝姝道：“你再为我瞧瞧哪件外衣搭我的裙子。”

帝姝站起，走到屏风前，屏风上搭了五六件外衣，颜色各异，她细细打量着，只一眼便有了思量：“这个好看。”

她将这件妆花缎面的赭色大袖衣举起给周琼華看：“这样的妆花缎极为难得，做出的衣裳摸着也是柔华轻盈，妆花缎是大雍江东那一带产的锦缎，你如何得来的，竟然能做一件外衣了。”

周琼華道：“是皇兄给我的，父皇赏他的生辰礼中就那几绸，本来太后说不如做一身秋袍让皇兄平日里宴邀亲友时穿，皇兄看后说给我罢。”

帝姝艳羡：“有兄长真好。”

周琼華如实道：“一半一半。”

帝姝：“何意。”

周琼華蹙眉：“一半一半是因为兄长就是像代替父亲一样的存在，会管束你，照顾你，却又时时刻刻之间同你疏离，而且这缘由还有着女郎和郎君之间的隔阂，懂了吗。”

帝姝摇摇头：“一半一半，似懂非懂。”

周琼華声音严肃，说话语气颇有学录之姿：“懂就是懂，怎么还似懂非懂。”

帝姝：“就是我大概能懂，却不能理解。”

周琼華：“你有点笨，难道你就没兄长吗。”

帝姝继续摇头：“没。”

周琼華：“那你有无姊弟，表亲也行。”

帝姝:“也无。”

周琼華瞠目：“你大雍仅你一位公主？”

帝姝:“所以我才来你周朝了。”

周琼華神情复杂看着她:“好吧。那我继续给你解释，我和皇兄之间有着女郎和郎君之间的隔阂，这句话很明了，就像我会在意我每日的梳妆打扮，而我皇兄则在意每月父皇对皇子们的文武小测。我读书若是不能得学录的夸奖，会偷偷哭泣，而我皇兄则非常不理解，问我有什么好哭的，说这次不得嘉奖下次努力就是。”

帝姝：“明白了，郎君和女郎间的思维差别。”

周琼華:“是这个意思，以及还有公主和皇子之间的隔膜。”，说到这句话，她停顿了一下，面露沉重。

“给你说句心里话，你要是敢笑话我，我就给你好看。”，周琼華扬扬拳头。

帝姝只是浅淡的笑了笑。

“我虽年纪尚小，可我现在已经在想及笄后的事情了，或许日后我的夫君并不是我所喜爱的，这就是公主的命运，好一点的命运就是用作联络的棋子，最坏的结局是和亲。其实成为追逐王权路上的棋子也还好，至少家离得近，若是和亲，受了委屈都不知道上哪哭去。”

周琼華忍不住冷笑：“一想到这，我就恨自己凭什么不是个郎君，至少也能帮助我皇兄得到他想要的。”

周琼華聪颖，聪颖在她清楚的知悉自己在想什么。她说出的话在别人看来是放肆大胆，大逆不道，帝姝知道是因为自己不是周朝人士，可她也不愿窥探周琼華的心事，她知道何为分寸感，任何超越界限的事情她不想做。

但是帝姝想去抱一抱周琼華，可她同样也清楚，这样做会伤害到她的自尊心，因为周琼華不是需要拥抱的性格，而她也的的确确的发自内心的尊重她。

“就算是女郎也可以做你想做的。”

周琼華沉默，她伸出手臂，由宫婢为她穿上外袍，深沉的颜色遮掩去了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女郎的青涩稚嫩，她的神情有些冷峻：“公主在意的是这些，而皇子在意的则是追逐的至高之位，无其心又如何，没人在意，不争也会有天意与人为逼着你争，这便是皇子既定的命数，毕竟愿一世贤王，淡泊名利的只是少数，是人就有在意的事情，而这份在意就成了压制与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