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檀悸:二
“钟茂,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酉时日落。”
“更衣。”
“是。”
已是日落西山了,彮帝手持一卷书画缓缓朝偏殿走去,他着了素色锦袍,神色隐隐的欣喜,只是瞧着背影便知心情。
他虽正值青年,但昏落的残阳照在这位神态间已有沧桑世态,面目沉静的帝王身上,他抬头,不知注视着哪里。
钟茂:“殿下画了几个时辰的画,钟茂让膳房多做点了吃食。”
“嗯。”
彮帝应道。
他推开偏殿的门,殿内并无点灯,一片昏暗。冰冷的气息赫然昭显着殿内的空无一人。彮帝手中的画卷掉下,卷起的画纸顺势划落而下,就那样随意或是曲卷的堆积在地上,在皇帝看来,犹如他的真心被弃之如敝屣。
彮帝赫然转身,眸子里的怒气喷薄而出。
钟茂连忙跪在地上。
许久,帝王压抑着满腔怒火不知静了多久,他才缓缓俯身拾起了地上的散落着的画卷,一点一点的重新卷起。
钟茂紧紧低头,不敢看一眼。
彮帝垂目:“长公主今日是否入宫。”
钟茂:“奴亲自迎的轿撵,只是长公主府中侍从说长公主身体不适,奴不敢冲撞长公主,便未曾查看。”
彮帝:“查。”
*
“驸马大事不好了,公主府被围,宫中来人说皇上立即传召长公主。”
这名侍从惊慌的闯入书房,言辞里是遮挡不住的惧意。
书房除佟钧并无他人,窗外吵吵闹闹的争执声和尖叫声四起,佟钧闭眼,放下手中的书籍站起。
这么一天,迟早要到。
佟钧来到南陵园时,府中家仆早已齐齐站好,而御林军正在一一搜查公主府每个角落。
钟茂见佟钧衣冠整齐,朝佟钧一揖:“驸马这个时辰还未睡?”
“钧虽并无要务在身,可从小识书,如今养成习惯,府中闲来无事,便每日读到夜半。”
钟茂抿唇。佟钧是扬州举子一路考进了临安,当年科考作假一案沸沸扬扬,佟钧笔试殿试均为之最,理应是名符其实的状元郎。但他只身一人,身后无门,朝中风雨又是何其之多,所有的恶意都落在这位满腔热血,一心抱负,成圣之志的青年人身上。
三月月中,依然飘起了雪花,临安的雪很大,几乎浇灭了所有的春意。
先帝最后才保下了佟钧,佟钧只成了探花。牢狱三年,佟钧再无少年意,做了个闲官,只多出现于诗会,后来连诗会也不去了。
无人知晓,长公主为何执意要嫁给这位落势探花郎。
钟茂:“不知驸马是否知道金禧长公主的下落,长公主失踪,圣人很是担忧。”
佟钧:“钧不知。”
钟茂到底是对佟钧有几分敬意的:“驸马还是赶紧说了长公主的下落吧,别再惹恼圣人了。”
佟钧朝钟茂道:“钧虽同公主结为夫妻已有十年,但公主同钧貌合神离,公主又怎会告诉钧去了哪里。”
钟茂:“既然已有十年之久,不可能对长公主没有一点了解,驸马不讲,我也只能让人搜查了。”
佟钧:“大人若要搜便搜吧。”
钟茂不语,挥了挥手,身后的御林军上前开始对公主府大肆搜查。
佟钧站在公主府奴仆侍从众前,双手背后,身姿单薄,静静的望着御林军来来回回的走动。
良久,一位御林军对钟茂小声回禀一番后,钟茂看向佟钧:“看来长公主府的确没有长公主的身影。”
“大人自便吧。”,佟钧转过身就要走。
“但是御林军也发现了一个人。”
佟钧停顿了步伐,皱眉看着钟茂。
只见御林军押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少年走来,那小少年面无表情,对周遭一切毫无反应。
钟茂:“不知驸马何时有了位私生子?”
佟钧皱眉:“此事关一稚童何事?”
钟茂道:“我尊敬驸马,不多言些虚词,这孩子我要带走。”
“大人。”
佟钧唤住钟茂,他目光望向钟茂身后的小少年,许久缓缓叹气,没有再阻拦。
“时候不早了,驸马早些歇息吧。”
钟茂离去,临走前,他侧过身对御林军吩咐道:“围住长公主府,密切观察任何出入的任何人士,一有长公主的消息立即汇报。”
“是。”
钟茂走至小少年面前:“上车撵吧。”
见小少年一动不动,钟茂先行上了车撵,那小少年才缓慢动起来。
车撵内仅有一盏油灯,钟茂打量着少年道:“一会圣人要见你,问你话便答,否则是要掉脑袋的。”
车撵内一片寂静,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