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游夜
周王朝宝绪二年。
大雍皇后嘉仪公主薨世,其遗世之愿唯有再回故国周王朝,适逢大雍国内天灾人祸,灾民起义,大雍欲有再同周朝建交之意,派嫡女公主帝姝携大雍皇后嘉仪公主遗愿特来周王朝。
车撵晃晃荡荡,曼纱摇曳,此中一女郎盘腿跪坐,年岁不大,姝色难掩,穿了杏色刺绣妆花裙,手持书卷,衣衫滑至肘间,凝肤皓腕上垂着碧玺玉珠软镯和白银缠丝双扣镯。
许是舟车劳顿,小女郎放下手中书卷,挑起轻纱看了一眼风景,隔着轻纱她轻声细语的问道:“还有几时才能休息片刻。”
随行侍女道:“方才有人汇报再不远就到临安城前附近的驿站了,公主可是累了?”
被唤公主的小女郎摇摇头,念起侍女看不见又开口说:“这一路两月余多日,九卿陈太常一路随行,其大衍之年都尚未喊累,我又怎能喊累?”
其实到底是累的,除了在驿站及酒馆,甚至一日三餐基本都是在车撵内用。
小女郎合上书卷,倚着车撵内壁闭眸休息。
帝姝是重活了一次。
她醒在了母妃嘉仪公主病重前,既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又重见母妃,难过的是母妃命不久矣,她守着母妃最后几日,亲自送她离去。
这期间她红了眼睛无数次,而母妃嘉仪公主薨前口中含糊念了一遍又一遍阿姆,阿姊,就这样带着遗憾而逝。
是以此次建交帝姝亲自而来,一为父皇命令交好周王朝,二为完成母亲遗愿。
得知帝姝是自愿要前往周王朝时,怡尔傅姆是极为不赞同的。
“殿下一个人去,如何照顾好自己?”
“姆姆别担心,我带着酥裘和云端呢,况且我已经长大了。”
傅姆:“大什么?哪里大,殿下才及笄没几日,殿下现在分明还是一个小女郎,殿下到底怎么想的?”
帝姝反驳:“我是大雍公主,也要有点公主的样子。”
傅姆:“殿下前些日子贪玩,为了拾个纸鸢,自己个爬到树上,然后下不来,哭的稀里哗啦,公主殿的陪侍找了殿下几个时辰,差点将此事告知皇上,结果云贵妃又知道了此事,将殿下好一顿说教,晚上殿下回殿了,又哭的稀里哗啦。”
帝姝举着手乱晃:“我只是泪水不小心流出来了。”
她又垂着眼皮,说道:“姆姆,你也知道,我儿时或许还能一年见上一面母妃,但是越年长,母妃越不愿见人,我几年也见不了母妃一次,母妃十六嫁到大雍,这二十几年来都不曾回去过,大雍和周朝形势严峻,母妃是大雍的皇后,也是周朝的公主,夹在两国之间寸步难行,将思念一字不说。而且大雍南方灾民四起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京师连个茶馆都敢议论几句,姆姆总说我还是个小女郎,其实我不小了,我都明白的。”
傅姆沉默,看着公主对她露出安抚的笑容,她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公主先是公主,再是女郎。
艳阳高照那日,公主出行了。
*
大雍使节团在驿站休息足半日,才进入周王朝临安城内,由周王朝鸿胪寺何少卿特来迎接,使节团百来人便暂时入驻鸿胪寺。
帝姝休整后睡到了晚上,起来时整个人浑身气爽。
用晚膳时是坐于庭院之中的,几人饮酒闲聊,何少卿谈到临安城夜市繁茂时,帝姝好奇问了一句:“临安果真有少卿说的那般繁华吗?”
何少卿笑道:“临安夜市的确热闹,公主殿下可观之一二。”
帝姝点点头,下意识看向陈太常,眼睛亮晶晶的。
陈太常皱皱眉摇头,拱手对帝姝说:“殿下金贵玉体怎能同平民百姓同游,况且人多眼杂,殿下若出意外,微臣等无法向陛下交代。”
帝姝垂下眼帘,没有勉强。
许是见公主低落,何少卿道:“其实公主在门口瞧一瞧也是无妨的,喊着几个御林军贴身保护公主。”
帝姝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陈太常。
陈太常欲言又止,还是松口:“殿下万事小心。”
渐渐黄昏月白枝垂临安,果真热闹至极,鸿胪寺离着临安街市不远,但门口已是门庭若市。
帝姝:“你瞧真是热闹极了。”
云端看看正在卖糖葫芦的小贩又看看公主:“是热闹,奴婢还挺好奇这大雍的糖葫芦和周王朝的有什么不同。”
帝姝笑她:“你可真贪吃,这样好了我去给你买一串,我也尝尝味。”
帝姝朝糖葫芦小贩走去,御林军紧紧跟随在公主身后。
“公主小心。”
御林军皱眉,生怕别人挤着她。
人潮人涌,买糖葫芦的小贩渐渐的被挤得走远了,帝姝便不打算再买了,她侧身瞅了瞅,发现身旁没了人,想着云端眼巴巴的等着她,帝姝本欲回鸿胪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