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一时间我有些没反应过来。我还以为是我这几天劳累过度，脑子里又出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幻觉。

刚才那熟悉的既视感一闪而逝，我有些不知所措，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再次将眼前不大的整片废墟端详了一遍。

……这怎么可能？

在某个瞬间，我忽然感觉到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方才还觉清凉的风此刻仿佛穿透了我的肩膀，呆呆地望着眼前逐渐暗下来的天色，我浑身发冷。

“好吧好吧，你说的都有道理。”卡维打着哈欠从后面走过来，一脸疲惫。“我才意识到，今天都这么晚了，我们为什么非得这个时候来沙漠里边……你怎么了？”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下意识转头，听见胸膛中的心脏一下又一下地跳着，砰砰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依然明晰。

“……没什么。”

我勉强按捺住心底那一点不安，艰难地摇摇头。

“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可怜的脑子不聪明的莱依拉回归了忙碌但充实的学习生活，一切仿佛回到了正轨，虽然她貌似经历了很多说不清楚想不明白的事情，但这些都完全没有影响到她坚定不移每日勤勤恳恳复习考研的决心。有什么东西比学业还要重要呢？她深信这一点，并且兢兢业业地执行着。经过了可歌可泣的疯狂复习备考，导师如同催命一般的督促，她终于……

终于什么呢？哈哈，我在死死盯着书上文字的时候总会迷幻地想，我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呢？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忙碌失眠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而且此刻的我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些而精神恍惚，我的精神压力来自于眼前的书本，来自于远方的考验初试，也来自于我眼前的这个不知道还能不能够算人类的人。

“你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并不像个人的灰头发绿眼睛导师敲敲我面前的桌子。

“原因是什么？”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混乱地点点头，含糊地说道:“嗯嗯，您给我提供的自习室环境真的很不错，即使在这里点灯熬通宵完全不会有管理人员来敲门催促关灯走人，省去了很多麻烦呢。实在是太感谢了。”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导师丝毫不为所动，仍然严肃地瞪着我。

我眨了眨眼睛，视线缓缓移回书本上。纸面上斑斓的文字和图画在我眼前如同癫狂的海浪一般跳起了舞，我感觉到天旋地转，盯着它们茫然了两秒钟，然后哐地一下一头栽倒在桌子上。

周围静默了几秒钟，然后我听见一阵木头剐蹭地板的嘈杂声响，努力抬起头，看见艾尔海森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看你的精神状态这两天不太正常。”

艾尔海森此刻如同一个真正关心学生的亲切老师一样，用一种令我脖子后面汗毛立起的温和语气和缓地说道:“你发现了什么不对吗？”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我迷惑地想。‘我发现了什么不对’，这句话之前还有什么前提吗？我难道刚才走神没听见？

“…………”

我抬着脸和艾尔海森对视。当然，在我的眼里我的这位导师还是一如既往的摆着一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片刻后，他冷笑了一声:“哦，是我的判断失误，看来你并没有这个脑子，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

……？

我震惊地目睹了艾尔海森的情绪完全没有过渡般地急转直下，从刚才甚至可以说得上温和的口吻瞬间变成了饱含冷漠的嘲讽。

艾尔海森站起身来，转头就走。

“不不不，等一下！”我连忙跳起来试图拽住他的衣服。“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啊。”

难道我现在已经恍惚到了这种程度吗？我使劲晃了晃由于长时间过度使用而发晕发涨的脑袋。

“…………”

艾尔海森分毫不差地转身，精准地避过了我冒冒失失去扯他衣服的手，但他也没继续向外走，低头瞥了我一眼。由于角度原因，我抬头的片刻只看见了一片阴影，一时间也无法解读他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哦，看来你有话想说，我当然允许你自由发言。莱依拉，你来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艾尔海森用一种近乎冷漠的声音说道。

他这声音如同一股突如其来的冷水一般突兀地从我头顶上淋到脚底，我顿时清醒了几分，不知所措地缩回手，慌慌张张地开始审视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愚蠢的事情。

他这是责怪我对于寻找那个什么星辰降下之地没有足够的激情？因为成天忙碌于学院里的事情而忽视了他给我的这个课题？唉，好吧，确实可能有这个原因……但是这种指点直接说不就好了，他刚才说了什么东西，摆着个臭脸问我发现了什么不对？

真是莫名其妙！

我皱起眉头，莫名地憋了一股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