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逛窑子?”
天玑营衙门,常衎落笔的手顿了一顿,抬头看看抢杯子牛饮的崔世子,“你几张皮够揭的?”
“咳咳……”崔世子一口水呛在喉咙眼儿,“大哥哥,是做个人证,公事!是公事!”
“谁家好儿郎公事往窑子里钻?”
说是不情不愿,崔世子请不动人,只得叫人把冯袂喊进来。一番说辞,常衎好容易点头,崔世子大功告成,脚底流烟,就要回去,结果还没迈过门槛儿,脖颈子一紧,又被拖了回来。
“今个儿廿八,待会儿冯希回来了,你随他一道儿去趟公主府。”金阁老天街撞轿子一案该落个定夺了,他现下任天玑营副统领,依长公主的性子,上推下磨,指头缝溜溜,这事儿就得撒出去不沾丁点儿。
东宫与此事无关,更不想掺和其中,正巧崔世子是此案的监察,由他领着冯希去公主府述职,再没更合适的人选了。
常衎两手一摊,挥去袖中麻烦,他随冯袂出门儿,坐上马车,在富人巷里饶了几饶,才从一条少无人烟的巷子里,进了梧桐花街。
“冯兄对京都熟识得很啊。”冯明远是跟着女帝从云中府出来的老人儿了,冯家根基不在京都,冯袂在平江府虎威营待了几年,天高路远,可不是说回来就回来的事儿。
冯袂也不瞒他,笑着落座:“家里一远房小辈,在前门外盘地头,替老爷们管着些蜡头儿、梆子一类的差事,有人照顾着,消息也灵。”
花楼的小丫鬟送了酒水,老鸨子风摆杨柳的卷一身脂粉气,满脸假笑地推门,一脑门儿扑进冯袂怀里:“这位爷是新客吧,有听过名儿的?爷只管开口,咱们这凤凰楼啊,鸳鸯、孔雀、牡丹、芍药,只爷说个大概脸儿出来,妈妈我呀,保准给你送到跟前儿来。”
常衎一脸凛色,坐于东席,老鸨子稍媚眼儿瞥了几目,大略猜出来那是位贵客,也不敢擅自惊动,团扇扑嗒嗒扇出魅风,不要钱似的只往冯袂脸上送。
“就知道妈妈这儿十全十美。”冯袂娴熟的从怀里摸一出一锭银元宝,掂在手里,叫那老鸨子瞧清楚些。
老鸨子看的眼睛都直了,扑着要拿,冯袂眼疾手快,又被攥住,“妈妈耳目聪明,银子好拿,可我也得考考妈妈不是。”
“是是是。您且开口,放眼咱们梧桐街上,只您指出来,剩下的,就全包在妈妈我的身上。”老鸨子见钱眼开,心啊、魂儿啊,全都跟着银子跑。
冯袂眉眼舒开,斜倚着窗子朝楼下看了一眼,随手指了个人,道:“我就要她了,妈妈把她给我领过来,这一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老鸨子顺他手指的方向朝下看,满脸的褶子笑的僵住:“她?”老鸨子看看银子,看看底下从轿子里出来的姑娘,在看看面前这位胡子拉碴的生人脸儿。
“不行不行,她不行,她被人包了,做的是长久主顾,大爷您才来咱们凤凰楼,不知道咱们这儿的规矩。主子落了定的姑娘,一向是不接外客的。”老鸨子说着,乜斜着眼睛又朝坐定的那位望一眼。开口的是奴才,且等着享用的,才是正经大爷呢。
“外客!”冯袂袍子一撩,脚踩上椅子,眉毛也跟着竖了起来,“怎么?你们还给老子高贵起来了?京都城的窑姐儿比咱们家的多糊了层金子?还他娘嫌弃外客内客!”
冯袂开口撇一嘴南边强调,他又固执的要讲京都腔,杂糅着音调不伦不类,连发火都叫人有些想笑。
老鸨子作揖讨饶,捧着阿弥陀佛同他赔不是。
冯袂打一个巴掌给颗枣,使完了威风,银子撂桌子上:“爷就要她!把人给爷拖上来!”
老鸨子望望银子,心里痒的难耐,可一想到纸鸢背后的给银子的那位爷,两只手再想抓银子,也生生给忍了下来。
“大爷……纸鸢丫头脾气笨手笨脚的,不会伺候人,大爷且饶了她这回,妈妈我最近新调训出来了几个妥帖利落的新人儿……”
冯袂手指一露,一锭小金元宝咕噜咕噜滚掉地上,在老鸨子脚边打了三转,老鸨子眉眼一喜,抄手攥进怀里,话音见风就变:“二位爷放心,有妈妈我在啊,咱们纸鸢姑娘是最会疼呵人的了,爷且稍等……”
老鸨子抓一把领口,微微敞开半亩春色,别碎发至耳后,又递冯袂一脉脉含情的眼神,身段像柳絮一样,飘飘摇摇的出门。
屋里冯袂与常衎对一个眼神,不及常衎夸奖的话出口,外头说话声就窸窸窣窣的响起,声音不大,奈何里头两个都是习武之人,耳朵好使,听的自是清清楚楚。
“两个南蛮,叽里呱啦的也不知道嘀咕的都是什么,也是个吃不够的恶鬼,拿话激他两句,就揣不住怀了,人是不大中用,就是银子够数,白的黄的,妈妈瞧那荷包袋里,至少还有这个……”
几步脚踩楼梯声,一双白皙莹玉的手扶在门边,碧草莺黄及胸襦裙,藕色半臂穿的整整齐齐,倒是没有外头那些俗货一般卖弄皮肉,可瞧她眼底暗淡,似有精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