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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院是大秦开国皇帝所设,用以管理皇室宗亲的衙门,黄天贵胄,犯了过错,亦不能与寻常百姓相提并论。
宗正院院首,素来为宗亲内德高望重之人。
今朝宗亲寡淡,平嘉帝一脉留下的也只明昭太子与永安公主这两支嫡出,女帝坐朝,宗正院的差事,怡亲王当仁不让。
金贵侍进了宗正院的衙门,便是崔家的一言堂,日后纵是抬女帝来讨情,也得看怡亲王的面子说话。
“以下犯罪,还不打烂他的嘴!”锦嬷嬷厉声呵斥,两个御林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金贵侍,小太监擎着夹皮肉的竹板子就来赏福,干净利落几下,金贵侍半张脸血呼啦的。
内廷不上刑,整治人的手段却不少,两个有经验的嬷嬷凑近了在两股间摸索一层皮肉,衬着衣裳打转,手上再稍稍加一点儿力道,半圈就能疼的人贼哇乱叫,可一不见血,二不破皮,除非褪了衣裳去瞧,搁谁也瞅不出猫腻。
宫里的奴才拜高踩低,打了金贵侍,连他屋里的阿猫阿狗也要一道子糟践。金贵侍遭灾,叫宗正院的人带走,随着金家陪嫁进来的那个姓许的小侍,连带几个婆子丫鬟,也一并打上了镣铐,叮呤咣啷的拖去了内务府衙门。
东宫关上门的这一局,皇驸马从开始就稳坐赢家。金家倒台,崔世子入了仕途,皇驸马又有侍疾之功,他日储君坐龙庭,皇驸马风头恐是要更胜于陈君后。
就在众人一门心思的到东宫讨巧卖好的时候,詹事府一道谕令,打破了眼下一派祥和。
小太监一路小跑,过天街,穿过巷道,过长长双龙戏珠红绿影壁,在东暖阁耳房拉住个小太监,塞银子告饶,没多会儿中舍郎王子瑜快步出来。
传话的小太监气儿都不匀,垫脚尖咬了几句耳朵,王子瑜面上沉色,微微颔首,抿紧了唇回去。
这会儿里头正吵得热闹,南平州一块儿贫瘠之地,人烟稀少,更不比岭南富庶,可一个小小的南平侯却搅的京都天翻地覆,不得安宁。天牢里关着个镇国将军,京都城囚着个长公主,钦差奉皇命巡查最后却落了个触柱鸣冤的下场,南平州的事儿,闹大了,跳腾的也太过猖狂了。
“打!苏六那崽种,如今连圣旨都敢搪塞,他不听陛下的话,就是要死!格老子马上砍了那么多脑袋,当是咱们提不动刀了!”镇安将军董继盛乃张承平旧部,为公为私,他皆是个十足的主站派。
“臣也觉得要打!”严胜被调至御前为黄门郎,说是不用守着库里冷冰冰的器械军需,又日日得见天子颜,是个人人艳羡的美差,可他一大老粗出身,笔墨不精,除了做些跑腿儿传话的差事,还要被陛下吩咐坐在小花窗前念书!
乖乖咙咚呛!短短几个月的功夫,他就把这辈子没见过的书看了个遍,念错了字还要罚抄,小胡总管笑他憨,在小花窗底下摆了张桌子,教他念完了书就在那儿抄错字儿,还说什么陛下喜欢瞧他念书的样儿,净欺负老实人不是?他念书啥样儿?山猪吃不了细糠,哪儿哪儿都别扭的样儿呗。
严胜是不想再做什么黄门郎了,打仗好!真刀真枪的动起来,他能杀敌,苏六那瘪三儿敢忤逆,等到了战场上,他定要一刀宰了那瘪三儿的脑袋,为陛下立威!
“咱们大秦兵强马壮,百姓安居,国库丰盈,妇孺小儿皆知天子圣明,德泽天下,苏恒乃忘恩负义之徒,他这时候跳出来做刺儿头,驳了圣旨,就是打朝廷的脸,为人臣子,为天子忧!这时候还惦记着自己那屁大点儿的安逸,胆敢忍气吞声,圣人书白念了!忠孝道义也白念了!”
念了几个月的文绉绉书本,严胜话里多少带着些规整,他扬眉吐气,眼珠子瞪大看向低头做王八的那些个文官。
“严大人。”礼部孙大人出来打圆场,扯了扯严胜的衣袖,叫他收敛一些。
“殿下跟前,严大人未免冒犯了些!”主和的文官们也是省油的灯,拿出方才舌战群儒的本事,就要说道这些个大老粗。
皇太女就在众人间坐着,她不说话,以只手托腮,似是在闭目养神,王子瑜从外面进来,朝主子方向去看,此等场合本不该他到人前走动,可事态紧急,也只得硬着头皮贴墙根儿往人群中走。
皇驸马也在跟前儿,软甲护身,支着椅子扶手,身子微微倾向皇太女方向,闲闲把玩着手上的一块玉珏,眼神戏谑,笑看面前吵得鸡飞狗跳的一众。
余光瞥见王子瑜,常衎眉梢上挑,看他神色焦虑,勾手指叫了个小太监为他引路。
可当他听过王子瑜禀事,眼底的笑意则渐渐消散,凛声道:“人带走了?”
王子瑜点头。
“哪里去的人?”皇太女突然睁眼,笑着同常衎问。
“前几日在太和殿慷慨为忠的萧大人,还给殿下留了招后手呢。”常衎笑笑道,“殿下可知?”
“你当我瞒你?”皇太女指尖握住他的手,轻轻安抚,“我心里搁着谁,你不知道?就是恼了,也不能把气撒自家门里。”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