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步棋

第三十七步棋 散伙

白川看着眼前这个颓废的家伙，感觉自己气上加气。

“我给俞亮打过电话了，”白川走近盯着他，眼底都是怒火，“你猜他怎么说？”

方绪心虚地瞄了他一眼，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于是又懒洋洋地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默默喝下。

“他说，他早就想来我们队了。是你，”白川盯着他，冷笑出声，“是你跟他说，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接纳他。”再眼睁睁看他给别的队签走！

方绪心里不可谓不难受，他其实比谁都想签俞亮，也比谁都清楚俞亮来了他们队能带来多少的荣耀，可他不仅是围达G.C的老板，更是俞亮的师兄，他必须为师弟的未来考虑。

他自己本就是混不吝的性子，骂他的多了去了，他可以舍这身荣耀甚至这条命来受这些骂名，但小亮是中国围棋的未来和希望，小亮不可以，他也决不允许让师弟来承受这些。

如果现在围达棋队蒸蒸日上前途无量，让他去签俞亮，他会比谁都积极，但现在的围达还不行，现在的围达……很可能连周转的资金都要没了。

方绪想着亲哥在电话那头说的那些话，心里发涩，老师在他和小亮身上倾注了很多希望，他已经这样了，可不能再让小亮和他一起拿原本光明的前途来赌一个未知的可能。

“是，我是这么跟他说的。”方绪仿佛决定把一切豁出去了，他非常光棍地点头承认，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师兄，我跟你说实话吧。”方绪扭头深深看了白川一眼，仿佛从他那温润挺拔如松如竹的师兄身上汲取到了一些当师兄的力量，和做赖皮师弟的倚仗。

“我从小就把俞亮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他盯着酒杯，仿佛它是俞亮，又仿佛是他一直可望而不可即的冠军奖杯，“因为老师花在我身上的时间，比照顾小亮要多，我方绪，不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他仰头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似乎是这酒给了他勇气，他继续说道，“我必须，照顾好小亮。我必须，给他一个更好的前程。”他可以拿自己的前途去和围达捆绑，却无法让小亮也一起陷进眼前这泥淖里来。

再等等吧，再等等，等哪天这泥淖干了，变成平坦坚硬的水泥路，他再敞开大门欢迎他的小师弟来做这锦上添花的美事。

“你什么意思？”白川简直想揍他，他话里对围达的不看好，把方绪自己、把他白川、把围达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努力都贬到了尘埃里，就好像，他们所付出的一切，都是一场笑话。

“我们队，没有前途？”他一字一句地诘问，让方绪说不出话来。

白川和方绪从小一起学棋，对他的习惯反应了解得很，看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话的样子，白川瞬间就懂了。

——他在默认。默认围达没有前途，默认他们的努力不值一提，默认他们围达上下在他的心里，比不过一个俞亮。

于是，白川怒了。

“你买下这个队，完全是为了造噱头，来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

“你根本就没想把它经营好，对吧？”

“什么年轻力量？什么新浪潮？都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在他连珠炮似的斥责声中，方绪没有再言语，只等他说一段落，才见缝插针般地说了一句，“你冷静一点。”

能不能冷静一点，能不能不说了，他知道这样会伤害小亮、伤害白川，对围达也是大大的不利，可是事关小亮的前途，他没法只凭喜欢论事啊，这利弊权衡下，他真的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陈诺便是在这个时候找过来的。

她一下班便奔回去安慰弟弟，好不容易稳住了弟弟，结果又在广播里听到方绪零比四输给桑原，心一下子就揪住了。

陈诺回家找不到方绪、打电话又无人接听（静音喝酒没发现），去了围达也不见他人影。

只好往他常去的住宅、棋社、饭店酒吧等等一处一处找过去。

她确实也不太理解方绪为什么不签俞亮，但却没想过质问他，她想，他不签总有他的道理，他是那么有远见的一个人，能走一步看三步，最后能摆在面前的总归是他设想过的千百条道路里一条最好走的路子。

但白川作为围达执行人，看事情的角度和她不一样，陈诺试着站在他的角度去看，代入白川之后，好家伙，整件事情简直令人火大，而且是恨不得把方绪生吞活剥了摁进油锅炸成串串卡吧卡吧吃掉的那种火大。

一想到白川一下班就说去找方绪，她就更加担心他俩当场吵起来，方绪刚输了棋，社会各界的舆论都是在夸桑原然后嘲讽他，名声本就被贬得一文不值，这时候若是再传出一桩师兄弟阋墙的新闻，那可太不妙了。

此刻的白川，冷静当然是不可能冷静得下来的，他越想越气，“我可真是瞎了眼，跟着你这种人白忙活了一年。”

“你不想拖累小亮，所以你不能拖他下水。”白川低下头，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