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疑
她对这小娘子好奇起来,追问道:“那你可看清楚她的模样?”
侍女道:“唇红齿白、眉清目润……这话说得有点俗了,但她看久了又和旁人不大一样,其他的倒没什么,就是眉宇间那股子气韵,极有主见的样子……奴婢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记忆深刻。”
温芳姑姑笑道:“你在禁中,也算识千人千面了,竟觉得她如此出色?”
侍女陪笑道:“娘子夫人的自是见过不少,像她这样的,确实罕见呢!奴婢所言非虚,温都知若有机会,亲眼见了就知道了!”
温芳姑姑顿时收起玩笑之心。
若真如她所言,她就该好好想想该如何用好这个小娘子了,说不定有意外之喜,真让娘娘得偿了所愿。
只有她和几个女官知道,娘娘为了让殿下宠幸女子,甚至不惜迫使数个女尼还俗,还有两个是已经受戒了成为比丘尼的,也因着姿容甚美被送入禁中,眼下就养在庆寿宫里被逼着吃荤蓄发。
娘娘说过,殿下若要的是心意相通之人,哪怕在佛家手里,她也要亲手替他夺掳了来。
若真有这现成的,娘娘也不必再做伤天害理之事了……
“温都知,储青院到了,您小心门槛。”侍女提醒了声。
温芳姑姑收起势在必得的决心,缓缓入了储青院,准备去问问这做了侧妃的宗三娘子,她这些时日是如何侍奉殿下的,不在旁随侍也就罢了,殿下休息的这段时辰,竟不曾送去一碗汤点。
……
梁羡玉乘了马车回到解库,才算自在了,将车夫留下喝了杯甘草香饮子才放他回去,自己也喝完半杯,才继续站起了柜台。
这般过了七八天,早上去雍王府,下午来解库,她算了算,一共才收进来四件当物,比起古福、李遇德少了近半,她一时急得上火,没客人便望眼欲穿地看着门口。
好在今天下午迎来了个大主顾,她在其中牵头,把一件大笔存银牵进了解库,倒一下子把两人之前比她多的压过去了。她偷偷算了算抽成,能拿五六贯,连着四五个月的房钱都有了!
故而梁羡玉下值之后,豪气地冲向庄楼酒店,点了旋切的盘兔、乳炊羊、猪皮肉,还打了三角酒,借了酒家一个盒子装了,刚要拿走,想起那好哄骗的傻虞侯,抿嘴一笑,索性向酒家要了个闲汉帮忙送她家里去。闲汉嫌酸枣门太远,她还加了点钱,才买动了。
等她回到解库,这里快关门了,库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一直这个时辰来找她的孙吉还没到。
她站着等了会儿,还是不见人,越等越有些恼了,坐在门槛上靠着门边,两手托腮想着,等会孙吉到了,要先踹他一脚出气才行。
他怎么偏偏就今天迟到,难道猜到她有话要和他说,不想听才不来了?还是他出什么事了?
跟着梁羡玉的青衣暗卫,见这梁娘子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愁恼相加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她在想什么人。
千等万等,孙吉终于姗姗来迟,他跑得满头大汗,怕熏到了梁羡玉,隔着两三步远就刹住脚道:“对不住,梁娘子,司里临时有点急事,我没走开。”
梁羡玉蹭得一下站了起来,想踹他的脚没伸出去,见他讨好样儿,想了想,还是递过了自己的帕子,严肃道:“给。要不是虞侯今天狼狈成这样,我是不会轻易原谅虞侯的。”
孙吉傻呵呵接了过来,闻着有香气,舍不得擦,揣进袖里去了。
“……傻子!”梁羡玉骂了他一声,不想理他,自顾自往前走。
孙吉亦步亦趋跟上,但也不敢离她太近,用袖子擦着汗,一直到了她家门口,才把汗都擦干净了,变成往日那个英俊又清爽的殿前司虞侯。
他照例在门口等梁羡玉进去给他拿吃的。
可今天梁羡玉站在了石阶上,堵在门口,抱着手臂对他道:“从今往后,虞侯不必来接送我了!”
孙吉小心翼翼道:“可是我做什么惹恼了你?你告诉我,我改。”
梁羡玉在心里又骂了他好几句傻子,但看着他十分受伤的模样,心头一软,唯有口气还是硬邦邦的,“虞侯自己看看,我身边有什么?”
她身边有什么?
孙吉只看见她额前被夏风吹乱的碎发,飘飘荡荡地拂过脸侧。
秀丽的脸上有几颗上火生的小痘,粉润可爱。
还有那弯翘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孙吉越看越喜欢,正要开口,对上她似在喷火的双眸,霎时冷静了下来,一凝神,察觉到了异样。
——向左猛地一看,一道青色人影闪进了巷子里。
梁羡玉终于抿起嘴笑他,“呆子,怎么才发现?今后有人来护着我,你不用再来了。不过看在你这几日的功劳份上,今天进我家来,我请你吃饭。”
孙吉来不及失落她前半句话,已经被她请入家门的意外之喜砸得以为自己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