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上次聊天的结局无果而终。

同处青春期的几个少年显然也给不出什么绝佳的解决方案。大石秉着对方是心思细腻敏感的女孩子担忧地提醒手冢不要将话放的太狠。不二则是笑容叵测，半鼓励半怂恿地支持手冢回信与骚扰信息聊起来。至于乾，一直在记笔记，并没给出有用的建议。

手冢不适应好友提出的任何一种方式，最终折中地秉持了自己一直以来的做法：成为一个恪尽职守、兢兢业业的优秀树洞接收信息。

只是碰到不赞同的言论，手冢总是不自觉地用回复打下些言语，想要发送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身为树洞的职责所在，再沉默着删除。

幸而垃圾信息的发信频率似乎遵循着发信人生活的某种能量高峰。最近的日子似乎很是平淡，垃圾短信的消息来得闲散疏松，多数是分享生活的一些小事，还有碰到的很好笑的事故。发信人文笔词藻用得生动，能将人物用只言片语鲜明写活，带着自己的肆意特色，连手冢有时都被她的信息逗得忍俊。

还有少数的短信里，常常提到以前信息里出现过的，追风少年一类的人物。手冢从之前的信息中猜测出，发信人并不是不热爱运动，只是没有耐力，也没有兴致专注于某一运动。运动于发信人而言，是纯粹的娱乐活动。换句话讲，更吸引发信人的一点是，鲜活的人们热爱着运动时的生命力和仿若燃烧着的青春自在。这种纯粹的美更让发信人沉醉。

信中多半只是用只言片语描述训练中的少年们，有笑闹滑稽的时刻，也有在阳光下奔跑，挥洒汗水，拼尽全力的劲头。

“太美了，让人着迷，像自由的、拼命张开羽翼翅膀的白色大鸟。”

“一定会与风一起翱翔吧，他们。”

手冢认可这种审美。为了梦想而奋斗努力的人，在手冢的家训以及所塑成的世界观中，自然是可贵的。每一封描述运动少年的信息他都会多读两遍，感叹于发信人感染力极强的遣词造句的同时，他也萌生一份熟悉感。

他关上手机，望向走在前方叽叽喳喳笑闹着的队员们。短信中所描绘的自在的少年与队员的身影重合，他不由得放松了眉眼。

少年追梦的样子，青春的样子。

“手冢！部长部长！快点呐！”红发的猫样男子明媚的声音异常抓耳。众人回过头等他，面容因为背光而模糊，却也因阳光，朦胧得像一幅画。

他应了一声，加快步子跟上去。

的确很让人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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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有关东的赛事安排，手冢收好自己的物品，将网球包背好，来到班导的办公室请假。

班导喝着热茶瘫倚着椅子休息，一副刚刚完成工作的惬意模样，见手冢进来，不自觉地端正身子坐好，向手冢颔首：“请假是吧？我已经听你们教练提过了，没问题的。”

手冢应了一声，将请假条放在班导桌子上。“这是请假条。”即使龙崎教练已经提前知会过，他依旧按部就班地遵守流程写了申请条。

班导接过，连忙写下批准，笑眯眯地交还与他：“网球比赛，真厉害呀手冢同学。没想到学习优秀的同时还兼顾着自己的爱好，对自己的生活很有目标，也很有规划，是个很有方向的好孩子呢。”

手冢突然想到最初的那篇如自白一样的短信中的内容。长篇的消息中，发信人不知以什么心情敲下用于形容自己的这些字：“没有爱好的人，没有目标，行尸走肉地生活。”他一时之间心绪有些复杂，紧了紧手中握着的网球包背带，对班导鞠躬道谢。

就要离开时，班导突然想起什么，喊住他：“手冢同学！帮老师再做件事吧，能把这沓卷子交给三班的班长远山同学吗？”他将手边的一摞卷子递上来。手冢想起进门时班导的神情，明白过来刚刚班导批完卷子所以惬意地放松休息。他应声接过作业，道别后退出办公室。

三年三班在手冢的教室北侧，平时隔着上下楼的楼梯口，他很少路过。

手冢站在教室后侧轻轻敲了敲门，课间的教室喧嚷躁动，他不适应地皱了皱眉毛，又控制着松开。班长远山很快出来，与他打了声招呼。手冢与远山并不熟悉，只是都身为班长，偶尔会有些公务上的往来。远山看到他手里的卷子痛苦地叹息一声，回头向教室里喊了一句：“发卷子了！”教室内顿时哀嚎遍野。

喧嚷中，手冢注意到，后排坐在小撮人群中央的一个女生，在满班哭丧闹腾的时候纹丝不动，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见她身旁的同学注意力被即将下发的卷子分散，女生弓起身子，手从课桌内拿出一个手机，藏在桌洞里不慌不忙地打字。

嗡。

他听见自己的手机在网球包里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