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手冢并未与白鸟搭话。
他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看女孩似乎迷茫地行走,肆无忌惮地乱转。
为了确保她的安全,等到将她送回家门口再回家。手冢是这么打算的。但是看到女孩的行进路线,他不禁有些头疼。虽然大致方向与乾家一致,女孩显然不是为了回家而选择的路线,更像是凭心所欲,掷骰子地选择下个路口左转或右转,选到实在与家的方向背道而驰的选项,她就干脆直行。
手冢不禁有些庆幸。幸好回头路似乎不在女孩的选项中,她状若潇洒地执意不回头,不然他一身睡衣、仅仅披着校服外套,踩了一双运动鞋就出门的狼狈模样要被她全收眼底。
夜灯昏黄,路途似乎快到终点,手冢估算着,心中刚要松一口气,终于能够将女孩安全护送到家的责任担子卸下肩头,他的神情也不禁放松了些。下一秒,他瞳孔微微放大,一种仿若下班近在眼前,老板要求加班的复杂情感迅速霸占了他的脑子。
女孩显然抗拒回家,在最后的十字路口,不同于之前的掷骰子听天意的行动,她左右打量了一下,大大方方地快步跑到马路中央。暖黄色的路灯将她的头发染得烂漫肆意,浮光跃金,她高展双臂,肆意地呼喊了一声之后,便大字状躺在马路中央。
“我最讨厌——飞机了——”
手冢听见女孩大声喊道,颇为张牙舞爪地挥动手臂。他没靠近,只是远远眺望着女孩的身影,夜色掩照下,女孩的神情看不清晰。
白鸟没能看见的侧颜,顺着颧骨,滑落了一滴水珠。
-
手冢关上大门,父母房间的灯已经熄了。他上楼走向自己房间,门上贴着母亲留下的字条,大致内容是关心这么晚出门,记得以后要穿好衣服。
手冢攥着字条在门口站定,感受到母亲无言的体贴,他不由得沉默,思绪突然想起不久前看到的画面。
黑发的少女站在自家门前,仰着头看了一会儿天,吸气、呼气,踌躇了很久才扣响家门。
门内传来怒意的咆哮,兴许是母亲的斥责,他看见女孩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地又敲了敲。
吼声更甚,甚至多了些咒骂。女孩这才从兜里掏出钥匙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后。手冢站在拐角,清醒的头脑难得思绪纷扰。
为什么一开始不用钥匙?
直到自己回家,看见母亲留下的字条才明白过来。
是女孩的小把戏,想要知道父母是否还在气头上,是否还在意吵架的内容。
或者说,是否还在意女孩,深夜出门的安危。
手冢承认白鸟聪明,如果女孩多耗费些心力在学习、或是某个领域上,她能得到的成就将不可小觑。
但是……
按部就班地洗漱睡觉,在床上阖眼的前一秒,他在心中想。
但是,从短信的字里行间中都写着,她找不到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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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往九州的路途上,天气很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手冢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镜片后的丹凤眼思绪沉沉。半晌,他低头翻开手机前盖,熟稔地打开收信箱。
那里空空如也,信息停留在一周之前让他违背习性深夜出门的那一封短讯上。
一周以来,垃圾短信的发信人,白鸟一迟一句话都没有发来。手冢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应该说少了一份麻烦,但是同时,心情却不明原因地有些沉闷,或者说,应该形容为怅然若失。
一下子与确切触摸过的一个人的生活断联了,这种体验感并算不上舒适。
他不知该如何揣测女生现在的处境,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吵架,问题是否被解决?他无从而知,似乎被当作树洞也没能触摸到女生最深处的内心,他对白鸟的一切一无所知,只能体会到她偶尔从文字中体现的情绪,以及她想让他看到的一切。
这种被动的感觉,手冢并不喜欢。在他离开学校之前,他观察过白鸟。女生照常上课,照常生活,在人群中央笑的温温柔柔,偶尔也会因为好友的笑话捧腹。
好像那个信息中苦恼着的,因为与父母吵架而离家出走,在空落的街头怅然游荡的人并不是眼前的这个白鸟一迟。
手冢推了一下眼镜,将思绪整理起来。他退出垃圾短信的消息记录,复而点开另一封邮件。是来自九州的医疗师,详细地列出了关于他的治疗周期的注意事项和训练细节。他专心投入对于自己网球训练以及未来生涯的规划中,暂时放下了心里疑虑。
归根结底,他要做的就是一个树洞。如果倾诉者无话可说,他也没有什么能够插手的地方。
他和白鸟一迟,只是陌生人而已。
新消息的提示音打断了他的规划,他思绪回笼,手指轻轻颤动了一下。
抑制住自己难耐的躁动情绪,手冢国光默默做了一个呼气,面色平常地点开新消息。并不是他预想中的结果,发信人中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