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
夹,颇有将军百战破竹之势。
许清浅选的是一只紫三段蟋蟀,它须尾细长,声音尖细,看着斗性十足。但懂的人都知,这只蟋蟀已经受了伤,只是看着凶狠些。
青蟋蟀率先出击,紫蟋蟀只躲避,并不迎战,青蟋蟀将紫蟋蟀逼到了瓷罐一角,猛扑上前用大牙撕咬对方,青蟋蟀不再躲避,也蹬着腿去撕咬对方。
青蟋蟀勇猛凶狠,紫蟋蟀却有几分背水一战的气势,本该是确定的胜局,此刻却有了扭转,蟋蟀亦有心性,青蟋蟀是蟋蟀中的王者,此时凶性被激起更是不咬死对方誓不罢休,再斗下去必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周淮安和裴行远不禁惋惜,许清浅看着罐中两只誓要斗个你死我活的蟋蟀,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时的她何尝不是瓷罐中的蟋蟀,拼命相斗只为活命,却不知就算斗败了所有蟋蟀也逃离不了瓷罐,迟早会在争斗中送命。
眼看两只蟋蟀就要双双身死,这时一只手弹开了青蟋蟀,捏住紫蟋蟀的背将它抓出了瓷罐,丢进了一旁的空瓷罐中。
是许清浅。
她眼中还带着一丝不忍:“再斗下去就是玉石俱焚,就此停止吧。”她看向周淮安:“这局是我坏了规则,就算我输。”
侍从一脸惊讶,只因缠斗时的蟋蟀是很难分开的。
裴行远笑道:“嫂嫂仁慈。”
她淡淡说道:“不是仁慈,只是我想到了一些过往,心有所感罢了。”她看向侍从,问道:“这两只蟋蟀我可以买回去吗?”
侍从笑得恭敬:“娘子说哪里话,娘子既然想要,何须付钱,我这就着人将这两只蟋蟀送去府上。”
周淮安笑道:“谢你好意,不过送去后记得向管事拿钱。”
许清浅伸手抱起两个瓷罐,道:“不必送去了,我自己拿着吧。”
看着爬进草丛消失不见的两只蟋蟀,周淮安倒是淡定,可裴行远却是神色古怪。
这两只蟋蟀足以在京中换一座院子,她居然就这样放了,表兄也不阻拦。况且蟋蟀又不是人,满金陵的茶馆中都是斗蟋蟀的,岂能救的过来,这善心未免有些让人理解不了。
裴行远忍不住问道:“这蟋蟀寿命至多不过半年,就算嫂嫂放了它们,它们也不过多活几月,一个不慎,又会被人捉住,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许清浅的面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逃出牢笼,不必相斗,多活一日也好。”
他还想再说什么,周淮安抬手拦住他,微微摇了摇头。
*
夜色如墨,明月高悬,三人坐在了乐舫中。乐舫在河中缓缓前行,乐声穿过夜色飘向两岸。
月色下,一女子着碧色罗衫,怀抱琵琶,有如月中仙子,琵琶声中含着无尽情思,令闻者落泪。
她弹得这首曲子是昭烈公主所谱。
一曲毕,她道:“妾知晓郎君来此必是又想起了昭烈公主,妾亦感念公主,希望此曲可慰籍郎君的思念之情。”
从前每当周淮安想起萧璃便会来这乐舫中,近两年他来得少了,这次并未提前知会,苏杳便以为他仍是要听这首曲子。
她话音刚落,就见裴行远的折扇扇的飞快,给她暗暗使眼色。她是歌姬,最擅察言观色,瞬间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许清浅笑道:“郎君情深,金陵人尽皆知呀。”
三人进来时,周淮安只对苏杳说她是言四郎,她也未开口说话,苏杳便未察觉她的身份。
此时她一开口,苏杳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周淮安的夫人。
可是此刻她的语气更像是调侃而非生气。
苏杳出身书香世家,因亲人皆死于战乱方才沦落至此,她心高气傲,并不是很看得起她。
她因亲人死于战乱,极为厌恶战争,昭烈公主和亲,使得大周免动刀兵,让百姓不必受战乱之苦,她对昭烈公主敬重又感激。听出许清浅的话中无丝毫敬重之意,她心中不忿,只觉她只知争风吃醋,更加看她不起。
她轻拨琴弦,讽刺道:“公主深明大义,舍己身为万民,郎君待公主情深天经地义。”
“是吗?”许清浅轻笑道:“我倒不这样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