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鲤抑制住内心的焦灼，率先醒过神，很快恢复镇定。刚才的冰棍有些甜齁，他从口袋拿出纸巾弯腰捡垃圾的时候，默默地松了松嗓子。垃圾和纸巾被他丢到垃圾箱。然后他转身来到单元门前，站在西南方向的位置，完全替她遮住太阳。

阮棠虽然这两天时不时想起他，不过完全没有做好心里准备去见他，更没想过会在自家门口见到他。她低着头，尽量克制住自己的表情。他当年为了躲自己，毕业典礼没参加的，班级毕业照也缺席。虽然时隔几年，她不会自恋地以为他是专门来等自己的。更何况，他刚才拿着冰棍的神情，分明是有所期盼，盼着的人，似乎并不是自己。

沈鲤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垃圾袋，低头检查见是已经做好分类的垃圾。他分别将其丢进可回收箱和不可回收箱。

阮棠在他伸手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把手里杂物递给他。递完她才发现自己这是干嘛呢。

她决定先发制人了。没有寒暄，没有客套，而是提问，“你等人？”三个字似乎并不难说出口，尽管尾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

沈鲤察觉到了，他只是闲逛到这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真碰上。他摇头。没有期盼，没有目的性，不算等人。

阮棠盯着他，即使他摇头后，依旧盯着他，直到他开口，“不等。”她微皱眉头，这人还是这样。心情好的时候，喜欢说一半藏一半。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喜欢说一半藏一半。

如今他一脸严肃，语调不带起伏。她没做好猜谜语的准备，“噢”，然后扭头准备上楼，“那，拜拜。”

家里灶上还熬着绿豆汤，阮棠下午在大太阳下走了一遭，感觉自己要中暑。她翻箱倒柜找藿香正气水，没找到。倒是找到一包未开封的绿豆。生产日期是去年年底的，还在保质期内，开封后学着爸爸的食谱煮上绿豆。早知道会遇上他，她应该用电饭煲，而不是燃气灶了。

他在她开单元门的时候，心里默默喊了声阮棠，只是没有喊出声。他对自己有点失望，不知道是失望没有开口的勇气，还是失望选择了一根错误的冰棍，甜腻得让嗓子暂时失语。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地打招呼，可以面不改色地扯谎说自己纯粹路过，甚至再厚颜无耻地上楼讨口茶水喝。

结果全被自己搞砸了，他的拘谨，让她不再有耐心。或许是她有了新的男朋友之后，她需要与前任保持距离也说不准。自己今天还是太鲁莽了，没做调查，没做好准备就贸然跑来。犹如完全没有准备地去参加一场面试，结果搞得双方都很扫兴。

现在天光还大亮，他靠着自行车座，仰起头，无法判断她是否已经进屋。他懊恼了一阵子，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他又呆了一刻钟才骑上车子离开，得到的唯一结论就是那家老冰棍必须进他的黑名单，太甜了。

阮棠进屋第一件事情是关火。她随后来到阳台，靠着窗帘向楼下看去。楼下空地空无一人，夏日的树冠太过茂盛，她除了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叶外，看不到树下任何人和物。家在六楼，以前他晚上送她回家，她总会第一时间冲到窗户边朝楼下挥手。那时候的他，从来不会躲在树下，而是站在空地等待。

沈鲤好像变了许多。二十八岁的他和十八岁的时候相比，少了些稚嫩多了些严肃。他似乎又没有变化。五年前的夏末，阮棠曾经见过他，在大学校园里。那时候的他，似乎就是今日的表情，区别在于那会儿他身边有个姑娘。

阮棠在窗边没看到什么之后，回到厨房。厨房里有楼下薛莹姐姐送来了炸酱面肉酱，菜码儿和一袋新鲜的切面。她在烧水的时候，爸爸又打来视频电话。

“棠宝，真不用我回去几天？”爸爸听说她差点中暑后问道。

她妈妈不会开车，在国外全靠阮爸爸开车接送往返学校和其他地方。爸爸回来了，妈妈要寸步难行。洛杉矶的治安，她不放心让妈妈一个人坐公共交通出行。更何况，在国内生活，无处不便利。“不用。我煮了绿豆汤，这会儿准备煮面条。一会儿我录个晚饭的小视频给您和妈妈。”

阮爸爸再三叮嘱，“行。出行打车啊。国内外卖很方便，物品和药品采购，不方便外出的话，在网上下单哈。还有，棠棠记得抽空去把驾照换成国内的，流程和所需的资料，我之前查过，发你邮箱。”

阮棠应声点头，“好，看到啦。这两天是周末，明天周一，我上午就去车管所办。放心吧。”

爸爸在电话那端又问起来，“系里去报到了吗？”

她回答说，“周二去。报到后还约了教研室的老师们，一起讨论近期的科研项目。”

“行。和同事们关系要处得融洽些。你年纪小，记得谦虚和低调啊。”爸爸一直当她是小孩子。记得大学入学的时候，爸爸也是这套说辞，你年纪小，记得谦虚和低调，与同学们好好相处哈。

她几乎可以把爸爸的嘱托背下来，隔着屏幕继续点头。“知道啦。爸爸，那我挂了。”

“等等。”阮爸爸开口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