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战
严夫人喝茶的动作顿了一下,很是费解韩大夫人话中的意思,叙叙家常这话可随意说不得,摆明了是这姑娘身份不一般,若不是韩家亲戚,便就是韩家未来媳妇。
她想通了这茬,在瞧映棠,便有几分意味不明了。
韩大夫人笑道:“诸位怕是不知,这楚家也是扬州一带有名的茶商,在南境也是数一数二的人家,楚姑娘自小见多识广,在我家老夫人那处很是得脸,连我家淑儿也说羡慕不已呢。”
虽说出身商贾之家,不过却也是名商,严夫人缓和了面色,不盐不酱的哦了声,“韩老夫人素来爱茶,楚姑娘想是合该对她味口的。”
坐她身侧的一位夫人费力思索了一会儿,低声问韩大夫人,“我听着有些耳熟,这楚家,可是同那胡氏……”
“胡氏?不就是从前的林府大夫人。”堂中有夫人跟着追问。
“哪个林府?”尹夫人一向在京外,这林府旧闻还是头一回听说,那夫人凑上前与她耳语一阵,尹夫人听闻忙捂着心口,哎哟一声,摇头不语。
方才那夫人见堂中仍有几家夫人听得云里雾里,于是取下暖手的袖筒,“这都是从前的旧事了,不值得一提,”话虽如此说,然还是在众夫人追问的眼神下,将这林、胡两家的旧事简单提了两嘴。
末尾,她说道:“胡家拢共出了两位姑娘,一位去了林家,另一位就是楚家了。胡家败了林家名声,听闻楚家当时也是在京中的……”她说这话时候不忘瞥了眼映棠,向众人示意,便不再说了,好叫众人胡思乱想,寻一套说辞圆下去。
楚家当年在京中公然为林家妻女讨公道,替这对可怜母女收尸扶灵,映棠冷眼瞧旁人窃窃私语,议论姨母闲话,交叠在身前的右手隐隐用力,指节掐的发白。
荣安侯夫人观她面色不虞,又见对面的尹、何两家夫人的做派,实在瞧不上,于是啪的一声放下茶盏,寒声唤道:“这茶颇为涩口,去换一盏来。”
原本低语交谈的夫人们被她这一声吓住,亦觉失礼,便坐回了身子,假模假样的挂了点笑意,只作不关己事了。
尹夫人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竟也不愿意顺势停下,转头道:“我倒是听了一耳朵,才晓得原来京中还有这等旧事,这林府的大老爷当年同韩大老爷同朝为官,记得我家老爷还提过,是个何等正直的人物,怎得就落了如此下场。”
荣安侯夫人呛道:“林大老爷如今游历四方,一幅青河图名扬天下,焉知不是心之所愿。”
“可这毕竟是前车之鉴,” 何夫人思量了下道:“方才大嫂子提到,老夫人可是对这位姑娘青眼有加,莫不是要指给二房那位?”
尹夫人忙道胡说,“那位可是老夫人的心尖子,该是要图个好前程的。”
说者有意,听者有心,这话摆明了瞧不上映棠出身,韩大夫人听闻,仍旧是一脸笑意,拿捏一副心慈目善好作派,余下人一瞧便明白了,都是千年的狐狸,闻到一点儿腥味便通晓其中意味,各自你一言我一语的搭着腔。
见夏绕到映棠身边,特意抬高了声音,“姑娘,韩老夫人那边怕是等的着急了,”这般场面映棠和见夏如何看不出来,今日请映棠过府的就是韩大夫人,老夫人那边根本无从得知,早从进门前便发觉不对劲,来的不仅不是韩老夫人身边的桂妈妈,连驾马车的随从也显得格外不对劲。
只是,韩霁从前便说过,韩府是韩府,他是他,那这占了伯母名义的韩大夫人,如今也不过让韩霁叫她一声大伯母,而与她楚映棠无关。
韩大夫人表面越是平静,心里想必早盼着她当众出丑,映棠只是不明白,她究竟缘何要这般挑拨自己与韩老夫人的关系。
“无妨,手都伸到脸上来了,也不能白挨这一下。”起先就低了人一头,往后再想直起腰杆说话,怕是难了。映棠这话不高不低,恰好在堂中传遍众夫人耳中,原也不过是跟着附和两句的,这会子更是伸长了耳朵,存心要看着府中的笑话。
她们倒也不是什么亲厚的关系,只是贵妇们往常总聚到一处,维持表面的人际关系,大家都假着一张脸,比庙里的菩萨还瞧着和善,最爱凑个世家的热闹,心里头一琢磨,楚家的姑娘摆明了是不想再听那戳心的话。
有些好事的一面袖手旁观,一面又巴不得人闹起来,捅破韩府的面子,届时回去也有的说道了。
尹夫人有些尴尬,又不好将这话揽到头上,唯恐顶了由头,哎哟一声道:“楚姑娘年纪小,想是咱们说的这些,她也凑不上话,便觉着没趣儿了,”韩大夫人便又留她,映棠仍旧起身拒绝。
“韩大夫人若是有心留客,自然也是礼数周全的,今日诸位夫人口中的胡氏,正是我嫡亲的姨母,旁人诋毁我家长辈,大夫人既然做东,又不愿出言制止,何故再三留我,可见也是有心怠慢,”她高举双手,朝韩大夫人行礼,“今日本是得了韩老夫人邀约才来府上,我与夫人初次相识,却遭二位夫人当众羞辱,自问不曾得罪过夫人,我便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