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寺院陷入寂静的长夜，耳边传来细微的不知藏在何处的昆虫叫声，郁仪轻手轻脚地抹黑回到房间，刚推开门，一道刺眼的手电光照了过来。

傅纭腾得从床上坐起，丢开手电灯，光线移到了天花板：“郁师兄，可以啊，现在都敢夜不归宿了！”

“晚上好，你还没睡啊？”郁仪干笑了声，顶着傅纭打趣的目光，慢腾腾地挪到桌旁拿起自己的手机，点进新的聊天框。

程聿的头像是简洁的风景图，她本想看看朋友圈，结果都没有朋友圈入口。不是屏蔽她了就是压根没发过朋友圈，连仅三天可见都没设置的那种。

“你说你晚点回来，我心想能用多晚，现在看来，那院子怕不是盘丝洞。”

郁仪心情还算不错，附和道：“那么多琴弦，可不是盘丝洞吗。”

傅纭没理她的插诨打科，趴在床头，微眯着眼：“别跟我说你这么长时间都在练评弹，我可不会信。”

发现程聿旧识的当晚郁仪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傅纭，作为资深磕学家，明明郁仪什么想法都没有，她倒一本正经地磕起来。她表示，一对幼时曾有渊源的男女时隔多年重逢，多少得擦出点火花，而且她现在天天进出人家小院，摆明了近水楼台。

郁仪一听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没否认：“晚上确实碰见了。”

傅纭满脸写着，看吧，我就知道，郁仪无奈地笑着摇摇头，“只不过是谈得都是正事，他见我唱得不好，随便指导了两下。”

“他也会评弹？”傅纭有些震惊，她脑补了一下程聿身着中式长衫坐在古韵十足的屏风前，抱着三弦表演评弹的场景，只觉得充满了违和感，“他那人看起来那么冷，怎么看都没有说书先生的气质。”

郁仪也跟着想象了一下，是有点点违和。

程聿性格看起来不太好，但言行举止比当年儒雅随和了不少，至少不会让她感觉到不适。

她犹记得当年，师姐问他要不要喝水，他阴郁地瞪了师姐，冷冰冰地吐出“滚”字。

完全是不良少年。

傅纭她又钻回被窝，只露出半个脑袋，“她母亲是你的恩师，那你们这算不算青梅竹马啊？这剧本不错，我看能成。”

郁仪对着屏幕打下几个字，笑她：“哪有就认识两个月的青梅竹马，你这剧本一看就不行，这年头流行天降。”

傅纭心想也是，竹马要能成早成了，轮得到天降挖墙脚吗。她嘀咕道：“甭管竹马还是天降，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特别是老男人最，你这颗小白菜还是悠着点，谁知道他谈过几个女朋友。”

郁仪打字的手顿了顿，她看起来像是小白菜吗？

她对待感情向来很理智，她可以为李砚反抗家庭，抽身的时候更是不留余地。反倒是傅纭，和男朋友分分合合了七年，说这次来华清寺就是为了彻底断掉，结果天天晚上和男朋友煲电话粥，要不是义工期没满，她早就买机票回北城了。

但傅纭说的没错，谁知道老男人谈过几个女朋友。

郁仪拿上手电灯去浴室洗完澡回来，傅纭已经睡着了，她随手将浴巾披在肩膀上，点开微信的未读消息。

“价格不清楚，明天帮你问。”

郁仪轻敲屏幕回了两个字：“好的。”

她丢下手机，护完肤习惯性地顺着抽屉找到吹风机，刚要插上插头，慢半拍地意识到宿舍断电用不了电器。

发丝不停地往下滴水，她愣了愣，有些后悔没早点回宿舍。大学时没经历过熄灯断电，没想到在寺里体验到了。

程聿正对着平板翻看文件，手边放着杯喝了大半的黑咖啡。手机发出震动，他扫了一眼，没管，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继续看文件，没多久，又传来震动。

y：请问，您这里有吹风机吗？

y：可怜猫猫头.jpg

y：猫猫求救.jpg

程聿院子里的电不归寺里管，郁仪不想湿着头发睡觉，只能找他帮忙，她边擦头发边盯着屏幕，没多久，对话框顶显示着正在输入中。

十分钟后，程聿打开了家门。

晚上山间气温低，郁仪穿着纯色棉质睡衣，外面加了件卫衣开衫，秀发半湿，散发着淡淡的橙花香，中式廊灯地亮着微弱的光，她乖巧地站在门外，柔柔一笑，伸手递给他一个礼品袋。

“抱歉这么晚来打扰你，这是谢礼，我自己制的茶叶，可能不太好。”提及袋中的东西，她有些羞赧地眨了下眼睫，语气稍弱，“你嫌弃也不要让我知道哦。”

茶是寺里采的，炒制好后在茶师傅的帮助下压成茶饼。郁仪做了四包，茶纸上画了几只卡通小猫咪，她原本没打算送人，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更好的礼物，也不好意思空手麻烦别人。

已近十点半，对于繁华的都市来说夜晚才刚刚降临，但这里是隐于闹市的丛林之地，且不说寺里规定九点入寝，郁仪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独自来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