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价（2）

克里斯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了，女孩的怀抱有些闷热，连带思维也被蒸腾得黏黏糊糊。

他原本不想触碰塞莉娅的记忆，遗忘对于很多人……包括他在内都是求而不得的愿望，可哨兵长时间陷入神游实在过于危险，他必须修复她的整个精神世界。

自从黑猫事件以后，克里斯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推着自己往悬崖边走，如今他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但脑袋好像已经出了大问题。

他离不开栀子花奶油一样的花香——与她相似的气味竟然能稀释日夜混沌的梦境。

比起这微不足道的依赖，塞莉娅对他毫不遮掩的爱意才是最大的“麻烦”。

我到底该怎么拒绝，才能让她彻底死心？

不知不觉间，怀里的女孩哭着哭着又睡了过去，克里斯试了好几次都掰不开她死死搂着自己的手臂，只好再次打电话给肖恩请求支援。

丁零当啷的手机铃突然在门外响了起来。

克里斯迅速按掉电话，不自觉长舒一口气。

手足无措时唯一能想到的求助对象居然只有那个大火球……不过想来也是，他一直都挺可靠的。

————

因为事发突然，肖恩又不愿意让克里斯和塞莉娅出面，只能带伤归队亲自处理这档子麻烦。

好在工程师们似乎找回了一些理智，面对高层问询时纷纷为塞莉娅的正当防卫辩护，而那个重伤的哨兵被其他分区接走后就再没了音信，肖恩打听了好几个熟人才得知他已经“报废”掉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肖恩终于从B队队长那里了解了事件的全貌，再怎么着他还是驻地的主事，工程师们总得优先服从他的命令。

“就算向导的个人作风有问题……身为哨兵也不该做那种龌龊事，他活该被处理掉。”B队队长刻意避开肖恩的目光，没有对自己先前的抱团行为作任何辩解。

“那就去跟其他人好好说说，别再乱提克里斯的事了，他从没害过你们，对吗？”

“……知道了。”

这些人不会轻易质疑林铃的威望，但只要他们还能分清最基本的善恶，肖恩也不想追究什么。

真正要为此负责的另有其人。

塞莉娅同样明白这个道理，她好不容易在自己的床铺上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敲隔壁克里斯的房门。

“克里斯，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她的呼唤，屋里只传来几声翻书的响动。

于是塞莉娅又大力敲了敲门，在确认克里斯无动于衷后，她便径直朝着向导塔走去。

自从黑猫事件以后，塞莉娅日渐发觉身边的一切都在变得遥不可及，就像红皇后王国中的爱丽丝——一直奔跑，却难以前进。

可风暴就要来临了，他们还剩下多少时间？

“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小狗？”

慵懒的声音自背后传来，塞莉娅果断挥起一拳，身体却瞬间像是被锁链捆绑，动弹不得。

“别激动，我们还是好同事对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都是你主人的命令？！”塞莉娅强压住心头的怒火，一字一顿质问道。

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但她没办法就这样坐视不理。

“主人？那是什么东西？”林三步并作两步蹦到塞莉娅面前，“如果你说的是穆勒·莫奇先生，当然——不是！我只是单纯觉得这样很好玩而已，你不觉得吗？”

“伤害别人只是因为好玩，而已？”塞莉娅的语气骤然一沉。

“你说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我有伤害过谁吗？”林话锋一转，神情写满了无辜，“伤害克里斯的不一直都是你吗？”

“你在胡说什么……”

塞莉娅奋力挣扎起来，浑身的念力却在这时突然解除，害得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林轻笑道：“既然你是特地来兴师问罪的，那我们不如从头梳理一下吧——你觉得意识入侵和念力之间的决斗，谁的胜算更大？”

“……”

“看来这一点不需要我重申了，瑞德克勒斯是完美的决斗场，我对上克里斯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可他不仅放弃了唯一杀我的机会，甚至愿意接受我荒唐的游戏规则，是因为谁的存在呢？他胸口的伤又是为了救谁造成的呢？”

塞莉娅攥紧拳头，无言反驳。

“没有异议？这才对嘛——而且我可从来没有教唆过任何一个哨兵，我只是受不了他们没完没了的追问，随便回答了一些事实，谁知道他们理解成了什么样子？所以究竟是谁没有做到自己该做的事，对如此危险的现状闭口不提？你认为凭克里斯的力量，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吗？”

“或者我换一种说法——如果不是你在瑞德克勒斯强行让他活了下来，他也用不着遭这种罪，还有以后……”林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