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空间（6）

都无济于事。

直到鲜血彻底糊满视线，怪物由于过载的疼痛上下翻滚，最终在一片狼藉中抽搐了几下，一动不动了。

克里斯跪在贝伦斯面前，扶住后脑勺将他放倒在浑浊的水面上。

“哥哥，别丢下我……”

他不理解弟弟在说什么，他永远无法得知那些被他毁灭的人临死前会看到什么。

“自从我离开后，你就再也没有长大过。”克里斯伸出一只手，轻轻捂住了贝伦斯的眼睛。

“好黑……爸爸妈妈又在吵架……我好害怕……”

“不要抱那只兔子，抱抱我……”

“别走……”

“睡吧。”听着弟弟无意识的呓语，克里斯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泪水，“没有人会得到宽恕，你也是。”

「如果我变成天上的星星，你会爱我吗，妈妈？」

「傻孩子，烂泥是变不成星星的。」

————

不要去揣测疯子真正的目的，否则他也不会被称为“疯子”。

同阶的向导与哨兵原本就存在绝对的压制关系，更别提阿洛特和林之间如鸿沟般的差距。可对于林而言这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游戏，他不需要认真对待，更不需要听从谁的安排。

“想保护小猫？”林翻身骑在阿洛特背上，扳住他的脑袋狠狠摁进水里，“你的死换小猫活，怎么样？”

听到这句话，阿洛特扑腾的肢体一下子停止了挣扎。

“老天啊，你们这群人真不愧能聚到一起，简直一个比一个离谱。”林嫌弃地抬起一脚打算结束战斗，正上方却突然涌现杀气，强迫他跳开躲避攻击。

塞莉娅从天而降的飞踢骤然落在阿洛特前方，罗兰紧跟其后展开保护领域，随之空间扭曲，猛烈的精神攻击瞬间波及了大半片空间，即便罗兰早有准备，脑袋也传来一阵剧痛。

罗兰被迫瘫倒在地，浑身战栗不止。这是他此生第一次硬吃下如此程度的精神攻击，如果失去向导的保护，哨兵根本没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哇哦，比上次用力呢，看来小蛇已经搞定了。”林侧身躲开阿洛特的偷袭，又抬手将塞莉娅打飞出去，似乎压根没有受到影响，“小鸟的领域可以隔离任何精神类的攻击吗？好神奇啊。”

“闭嘴。”塞莉娅刹住身体，语气仿佛要把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林见状困惑地摸了摸下巴，他操控念力按下阿洛特，又将塞莉娅强行拖到了自己身边。

“你有点奇怪诶。”他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在耳旁轻轻打了个响指。

小蛇啊小蛇，你就这么希望她讨厌你吗？

“哇啊？！”恢复神志的塞莉娅被林“突然”出现的大脸吓得不轻，手忙脚乱间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等等，我……我在哪？”

“没事，没事的。”林轻轻揉了揉女孩的脸蛋，像是在认真安慰，“向导还会有的，失去一个、两个，总会有新的。”

“什么？”

“我说，我的任务完成了。”

眼前一切的一切仿佛有种离奇的即视感，待林缓步消失在沼泽深处后，塞莉娅茫然地回头看向同伴们——阿洛特终于挣脱了念力的压制，浑身的伤痕触目惊心；罗兰则护着肖恩倒在一旁，面色苍白气喘吁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太阳从未照亮过这片天空。

“我找不到克里斯……如果不是他自己故意屏蔽了我们，可能……”

罗兰的回答就像锥子一样扎进塞莉娅心里，她匆匆赶回最初和克里斯分别的地方，这里遍地都是血肉模糊的眼睛和鳞片，融化的肢体浸泡在水里，顺着水流悠悠漂浮。

在哪，到底在哪……少女渐渐停下脚步，空气中微弱的信息素已然弥散殆尽，昏暗的沼泽如死亡般寂静，就连眼泪都失去了温度。

她好像从来都抓不住任何人，无论如何挣扎，历史只会一遍又一遍地重演。

绝望之际，独特的冰冷触感突然攀上脚腕，塞莉娅低下头，那是一条比手臂更加粗壮的眼镜王蛇绕着她缓慢滑行，黑白相间的条纹在水中闪闪发光。

她小心摸了摸它的后背，它只是吐着信子顺水流蜿蜒远去——这条路遥远的尽头是不久前肖恩和贝伦斯战斗时连炸带撞出的坑洞，水流已堪堪填满一半，高度足有百米。

伤痕累累的少年站在断崖般的深坑旁，艰难地将手中拖着的人形推了下去。

那好像是他的双胞胎弟弟。

“……老师？”

“你不必再那样称呼他。”克里斯回过头，毫无生气的脸上满是血和泪水的痕迹，“看到了吗，这就是你认识的克里斯——控制同伴、手刃兄弟，愚蠢又残忍，只会把身边的人全部拉进地狱。”

他笑了笑，注视着她呆滞的眼睛：“他不值得你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