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她爸爸扬鞭跃马,正以最快的速度穿越乡村往家里赶。
他骑着一匹神骏威猛、高大腿长的猎马在山上飞驰,从远处看就像一个骑着高头骏马的小男孩。他长长的白发在后面潇洒地飘逸着,他双腿夹紧马肚,扬起马鞭催促马匹向前飞奔。
虽然想快点见到他,她还是耐心而又迫切地望着他,希望他不要骑那么快,尽管他骑马的技术很好。
“几杯酒下肚后,他总是想抄近路跳过庄园的篱笆,”她想。“去年就在这里,他摔倒后断了膝关节。我们都以为他会吸取教训,他也向母亲保证过以后再也不这么做。”
米丽对她的父亲其实没有什么惧怕之心,她觉得他比她的姐妹们更像她的同龄人,跳过栅栏并可以瞒过妻子使他感到满足和自豪,又有点愧疚和神秘的快乐。
她站起来看着他。
骏马奔腾,到达篱栏后身体一收,轻松跃过,骑手兴奋地喊着,鞭子在空中挥了一挥,打了个暴栗,白色的长发在后面飞舞。
父亲在树影下看不到她,越过篱笆后他满意地在路边拉住了缰绳,赞许地拍着他的马脖子。
“好样的!在整个县没有人能比得上你,甚至整个州也没,”他以赞赏的语气对他的坐骑说。
尽管在美国已经有三十九年了,但他的口音还是带着爱尔栏的乡村口音。
他匆忙整理头发衬衫和领带:领带已经滑到一个耳朵后面了。
米丽知道他这样匆忙整理,只是为了给他的妻子留下一个稳重骑士庄严回家的绅士形象。
她知道要捏住他一个把柄,以便顺利地开启他们之间的对话。
她突然跳出来,哈哈大笑。
如她料想的一样,父亲被吓了一跳,看到是她,老脸一红,又有点老羞成怒。他因为膝盖受过伤,缓慢而困难地下了马,把缰绳挂在手臂上,向她走来。
“好了,小宝贝,”他说,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一直在这里偷看我,像你姐姐上周那样,要去告诉你妈妈吗?”
他沉着声故意装出不满,但也带着一种肯求的腔调,而米丽则调皮地伸了伸舌头,伸手去帮他整理领带。他身上还散发着威士忌的浓烈气味,混杂着一丝薄荷的香味,还有烟草、涂满草油的皮革和马匹的味道——这是她熟悉的父亲身上的味道,在其他男人身上也经常可以闻到。
“放心爸爸,我不会像姐姐那样告密的,”她向他保证,站在一旁,看他重新整理好衣裳。
米丽的父亲是个小个子,身高仅1米5几,跟她站在一起还矮半个头。但他身体壮实,颈部粗壮,在坐着的时候,初次跟他见面的人会觉得他比实际上要高大。他总是穿着最好的皮靴,喜欢将脚大大地张开,像一个爱吹牛的小男孩。
许多人认为严肃的小个子往往挺可笑的。但经营农场,论到生意,与人决斗并将你一剑封喉时你就不会觉得可笑了。
米丽的爸爸就是如此。没有人敢认为他是一个可笑的人物。
他六十岁了,卷曲的头发已经银白,但他脸庞没有什么皱纹,满脸精悍之色,明亮的小蓝眼睛精光四射,像个武林高手,随时可以将你轻易击倒。
他从不会为抽多少张扑克牌或该压多少钱这样的抽象问题费脑筋。他的脸是典型的爱尔兰人的脸,在那个国家到处都能找到这样的脸——圆圆的、红扑扑的、鼻子短短的,嘴巴巴大大的,看起来就像个好斗的斗鱼。
父亲爱发皮气但内心温柔善良。他不喜欢看到一位下人因为受到责备而表现出不高兴,无论这个责备是否得当。但小动物柔弱的叫声或孩子们的哭声常常会令他难过,但他害怕别人发现他这个弱点。
他不知道,每个遇到他的人都会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发现他这个弱点。如果他知道了这一点,他的虚荣心可能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他喜欢看到当他大声发令时,每个人都心惊胆颤和绝对服从。他从未意识到,农场上唯一被听从和尊敬的声音是他妻子艾伦温柔的声音。
这是他无法知道的秘密,因为庄园上下,从艾伦到最笨的庄园工人,每个人都在装模作样,让他一直相信他不但是老大,而且他的话就是圣诣。
也可能他是知道的,只是在装傻而已。
有一个能干的妻子管理“后宫”,有什么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