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阳公主
落日时分,云翳暗生。蜀阳林氏烧炉的灰烟日夜不歇,直冲天际,又在一线昏黄与赤红的交织之中散为满天云霞。
两个林氏弟子手握长枪,一左一右守在正门前。因前不久陇城刚发生过失窃一事,所以他们最近守门时格外认真,一只蚂蚁也不敢放过。
“诶,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人朝咱们来了?”
其中一个弟子长枪微斜,往前方点了点。另一个弟子眯着眼睛,顺着望过去,果然发现一片黑压压的人影往蜀阳而来,远远一看仿佛是一条不断往前推进的黑线。
“好像是。奇了怪了,都这个点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跑蜀阳来了?”
待那条黑线又往前压了几步,落日余晖落在他们身上,隐隐反射出晃眼的银光。
“等一等……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弟子皱了皱眉头,“他们手上拿着的,莫非是剑和斧头?”
“不好!赶快向宗主禀报此事!”
林氏弟子大喊一声,转身就要往宗门里面跑。可还未等他迈出一步,一支冷箭从远处疾驰而来,伴着刺耳的破空声,径直穿透了他的胸膛。
血色飞溅,另一个弟子直接被吓倒在地,方才还在与他说话的同门,于一瞬间便成了一具尸体。
他目光颤抖地慢慢挪向那支箭的来源,只见长梯之下,一个中年男子手握长弓,狂风吹得他鸦青色的锦袍上下翻飞。他站在万人之前,抬头仰望着林氏弟子,眼神阴冷森然,如同紧盯着猎物的恶虎。
“周、周宗主?”林氏弟子心中的恐惧攀上高峰,他一眼便认出此人是陇城周氏的宗主周松暝,那跟随着他而来的,自然是陇城周氏的众弟子。
“你们……为何……?”
周松暝一步一步登上长梯,重新张弓搭箭,寒芒对准了蜀阳弟子的额头。
下一刻,他毫不犹豫地松开了指端。
“嚓!”
正午时分,京城皇宫。一个抬着舆轿的轿夫踩断地上的枯枝,脚底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动,他跟着不小心手抖了一下。
这点动静虽小,却精准地被坐在舆轿里的人察觉到了。
“喂,干什么呢?轿子怎么摇了一下?”轿内传来女子的一声呵斥,“连抬轿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再有下次,可得小心你们的脑袋。”
轿夫面色登时一白,赶紧连连道歉。其他轿夫愤愤地瞪了那犯错的轿夫一眼,似乎怨他差点把众人一道拉下水。
“哼!”舆轿内的少女轻抬凤眸,睨了一眼帘外的轿夫,理了理自己发间的的白玉簪与缕金绣蝶的洋缎,身子后仰重新靠坐回去。
舆轿沿着殿侧长廊一路到了寝宫。那里已站着一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在他旁边围着一众太监宫女,有的撑伞,有的摇扇,有的捧茶。
“皇上,这大热的天,还是去宫里面等靖阳公主吧。”一个太监小心翼翼道。
赵隆祐不言语,只是瞪了他一眼。
太监心中一惊,嘴唇哆嗦着不敢再胡乱建议,默默感叹着,能让九五之尊在炎炎烈日之下等待的,纵观九州,也只有一人了。
“父皇!”舆轿还未停稳,轿帘后便传来一娇俏而清脆的喊声。靖阳公主从帘后探出头来,幼兔似的眨了眨眼,紧接着一跃而下,蹦蹦跶跶地朝皇帝扑去。而赵隆祐慈和一笑,展开双臂,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拥入怀中。
绣蝶的火红裙摆如牡丹一般绽开,衬得少女的笑容明媚如春。
赵隆祐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宁祯,回宫路上,可有何不便之处?”
靖阳公主赵宁祯悄悄回头瞥了一眼,只见轿夫们皆埋着头,双腿止不住地发抖。
她默了一瞬,摇了摇头:“没有呢,一切都很顺利,就是这一路上,孩儿可想父皇了!”
“朕也时刻惦念着宁祯。”赵隆祐语声柔和,“朕已命人在御花园备好了茶点,其中有你最爱的白玉枣泥糕。”
“真的吗?太好啦。”赵宁祯露齿一笑,见她欢喜,赵隆祐眸色更添几分柔和,似乎方才对小太监的凶戾神色只是一时的错觉。
二人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移步至宫后花园。翠嶂环绕之中,潺潺流水绕耳而过,佳木葱郁,百花齐放,似乎让暑热无声无息地消解在了一片盎然绿意之中。
御花园的凉亭上,父女二人对立而坐。赵隆祐端起一杯清茶细细品味,而赵宁祯一手持筷,一手撑着下颌,打量了赵隆祐好一会儿,忽然好奇问道:“我看父皇气色似乎没以前好了,可是近来有什么烦心事?”
赵隆祐端茶的手微微一滞,无奈而宠溺地叹了口气:“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朕的宁祯。”
“朝堂之事难免繁琐棘手,宁祯不必担心。”
“父皇不妨跟孩儿说说看嘛!”赵宁祯凑到赵隆祐,如玉藕似的细臂挽过胳膊,开始撒娇,“说不定有什么事,孩儿也可以帮得上忙呢!”
末了她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