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用膳

碧玺行宫内，陆莲生的突然造访让忙碌了好几日正休息的沈澹起了身，沈麟嘉和沈麟君也在一旁候着，屋内气氛顿让人感觉十分严肃。

沈澹坐在上方，还未来之前小厮多次邀请陆莲生落座，他一直拒绝，此刻正站在厅堂中央。

沈澹见他不语，开口问道：“陆长史深夜造访所为何事？”一旁的沈麟嘉、沈麟君两人多有猜测是与近日发生的命案相关，三人静静地等着陆莲生的回答。

陆莲生没有立即回答，他一时间并无动作，过了片刻，他从袖间拿出那封信，说道：“下官陆莲生有要事禀报，此信乃是昨日遭人暗害的燕平山留下，他将这封信交给他信赖之人移交给我。信中状告江都太守陆豫假公济私，谋取钱财，欺瞒陛下！”

沈澹三人闻言多是震惊，他们知道陆豫与这几日发生的命案脱不开关系，只是没料到竟是陆莲生来检举他。

沈澹还未开口，陆莲生忽然低头呈上信件，继续说道：“燕平山几人被残害背后藏着陆豫及他的幕后之人更巨大的阴谋！”

沈澹霎时间有股不详的预感，他问道：“是什么？”

他未曾料到陆莲生接下来的话令他觉得更加骇人。

“和熙五年楚氏谋反一案有冤！”

陆莲生的话回荡在这间不算大的房屋内，沈澹顿感头皮发麻，他的身子明显地僵了一下，一旁的沈麟嘉与沈麟君也不敢多言，静静地等着沈澹说话。

沈澹回过神，接过陆莲生手中的信，他声音有些颤，就连接过的手也有几丝发抖，他问：“陆长史可知，今日若这封信中所言有假，陛下定然会勃然大怒。”

十二年前那个冬日，谁人不知那件事引起了多大的圣怒。

陆莲生直直立起身子，说道：“沈相国，我今夜寻你也是为了此事，我相信沈相国。若十二年前楚氏谋反的案子没有一点冤情，陆豫又怎么会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在太后寻访当日当着朝廷百官的面杀了燕平山！”

“今日下官来寻沈相国，便是坚信沈相国不会让数万人蒙受冤屈！”陆莲生回道。

沈澹闻言垂眸长叹，眼中藏着几分浅意，却无人猜透。

半晌，他终于开口说道：“陆长史先退下吧，此事我会转告陛下。这几日陆长史先不要回去了，便留在宫中吧。”

陆莲生作揖退下，离开了房内，他知道沈澹不让他回去是为了他的安全，陆豫的背后之人或许早就已经想对他动手了。

房内，沈澹捏着那封信怔怔地看了许久，那些字他已经读了好几遍，却始终未发一言。

沈麟嘉与沈麟君相视一眼后也不敢多言，只得候着。

过了许久，沈澹终于开口道：“备纸吧，我要上书陛下。”

沈麟嘉唤人备好笔墨后，沈澹也让两人先退下赶紧休息，他一个人坐在屋内，望着眼前的笔墨纸砚久久失神。

时间仿佛追溯回许多年前，那时他与当今的陛下还只是少年模样，他们好不容易拜入当时的名师徐远门下，那时的陛下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沈澹也只是个纨绔公子哥。

后来，徐远去世，那时他们不过才拜入他的门下一年。辗转半年，与徐远同门的楚留城收来两人做弟子，随后多年，依旧是楚留城教导两人。

而那时楚留城却只让他们唤他师伯，后来不受宠的皇子成了陛下，纨绔公子哥也成为了他的得力干将。楚留城便是当朝的丞相，亦是朝中传言的陛下老师，靖国的两朝元勋。

沈澹忽然觉得往事在眼前，他微微颤动了一下，十二年前如今的陛下一意孤行的模样又浮现眼前。

他身着一身龙袍，大声地在御书房吼叫着：“他竟敢暗度陈仓意图谋反！当真不把朕放在眼里！”

他一句句地怒骂着，任凭谁人去劝。

沈澹自然不愿相信楚留城会谋反，那是他的师友，他很清楚她数十年的为人，也很清楚朝廷上那些人的嘴脸，更清楚当初发着怒气的陛下。

楚氏的灭亡，不过是功高盖主一时间引起的天怒罢了。只是恰巧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巧妙，所有的证据全都摆在了陛下眼前。

沈澹突然感到一行泪划过他的脸庞，所以这是他这么些年谨小慎微的原因，亦是让家人分散的因果。

他用手抹去那行泪，提笔写了起来。

夜空中繁星汇聚，夏日即将离去，凉风拂过树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沈珠华的耳朵。

楚玄踏着夜色走向她来，黑夜里他的面容一半被掩住，像是浑然天成的面具给他增添了几分神秘，他缓缓走到院门口，双眼如同耀眼的繁星，直直地看着坐在院中的沈珠华。

沈珠华见他来后便起身走到院门口，写意在一旁逗着猫，时不时望他们俩这瞧上几眼。

“案子有进度了。”楚玄率先开口说道。

沈珠华似乎并没有意外，她问道：“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