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
“柳向云谋逆,按律当诛九族。我知晓你性情,也知晓柳氏树大根深,因而也不让你难办。可是我要你向我保证,柳氏三支嫡系无一活口。你不可为了稳定朝堂与柳氏交易,给柳氏喘息之机。”李民终于坐直了身子,提出了第一个条件。
李妍君略一思索,还是应了下来:“大哥高看我了,我即便是再不知轻重,也知养虎为患的道理。柳氏旁支或许可逃罪责,但三大嫡系断无生机。”
李民点点头,又道:“柳向云伏法之后,我要他以柳氏族长的身份亲笔手书,将我母亲逐出柳氏。他无心无情,此生一重权位,二重家族。望你在他活着的时候罢免他的所有官职,让他以白衣身份受柳氏族训惩戒,鞭刑三百。死后,将他挫骨扬灰,魂压柳氏祠堂巨石之下,背负柳氏香火,世世代代都受祖宗贬斥,永不翻身。”
即便是相隔甚远,李妍君仍能感受到李民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恨意,甚至在那彻骨的恨意里本能地感受到了畏缩与恐惧。
就在这片刻由于惊讶而升起的犹豫之间,九思已抢先一步应了下来:“她做不了这样的事情。”
李民神色一变,正要发作,又听九思道:“但我们可以答应你,事成之后,将柳向云交由你处置,你所说种种,皆可自己去办。”
“你想得倒是周到。我是皇子,又是柳向云血亲。此事我来办,即可安人心,又可揽恶名。”李民冷哼一声,拂袖起身,“就这样吧,望二位信守承诺,我便不留在这里惹二位心烦了。”
他说完便走,比之来时似是轻松了不少,也不要人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其实我不在乎这些的。”李妍君突然说。
“大皇子虽说是对柳向云恨之入骨,却也存了要让你背上骂名的心思。他一是国亲,二有从龙之功,严惩与否都不好办,不如让大皇子来做这个恶人。何况我也不愿你过多沾染这些。”九思摇摇头,又挥手让人来将茶盏收走,“夜深了,你该少用些茶才是。”
不等李妍君答话,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那其岳却开了口:“你们就让他走了?斩草不除根,必留后患。”
他斜睨着李妍君,心里很是看不上他与李康如出一辙的妇人之仁。
李妍君情不自禁地叹息了一声,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按理说,父皇处置柳妃母的事必然不会让他知晓。他如今既然知道,却又未做一事挽回,大概是正巧碰上了吧……父皇走后,我一直疑心他为何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今日才算是明白了。”
李民此生以其母的喜乐为喜乐,最终却对其母见死不救,即便是还活着,可斗志尽散,大概余生的每时每刻都将困于那日,不可挣脱。
大暑那日,宫里热得出奇,水汽在空中悄无声息地蒸散,平日里总是窸窸窣窣的树叶也一整日都寂静无声。
天色渐晚,宫门下钥,仆从们不知被哪宫召去,硕大的宫殿竟像是无一人走动。
侍卫所里空空荡荡,所有的禁军都被排了班值,一半的人把守宫门,另一半则向着天芸殿渐渐聚拢。
夏六在天芸殿前站得笔直,从前是如何守着李康的,如今已是如何守着李泰。
柳向云整了整官服,走近之后便问他:“陛下歇息了吗?”
天气太热,就连惯常能忍的夏六也不禁擦了擦额角的汗,躬身回答:“陛下已经歇下了。大人怎么还没有出宫?是要值班吗?”
“是要值班。”柳向云怪笑了笑,绕过夏六,提步便往殿里走去。
夏六连忙拦他:“陛下已经歇息了,大人留步!大人留步!”
天芸殿门口的几个太监跟着他的动作也要来拦,可还没走出几步,方才还端端正正站在门口的侍卫却突然动了起来,粗手粗脚地将所有太监都控制了起来。
就在这一瞬间,无数禁军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迅速围住了天芸殿。
李民同几个有品级的侍卫站在一起,自阴暗处抬头望着台阶上的柳向云。
柳向云一惊,忙小跑几步过去,先是有些不满地盯着他,又很是不熟练地收起阴沉的目光,露出了几份故作的和蔼:“你怎么来了?”
李民面无表情地说:“这样的大日子,我必然是要见证的。”
柳向云想了想,还是妥协:“也罢,你就在此处等着吧。记住,你的基业不可沾血,一定要名正言顺地登位,莫让旁人看见你,待尘埃落定了再进来。”
李民耸耸肩,无所谓地表示同意。
柳向云使了个眼色,让旁边的侍卫将他盯着,确定不会有什么差错了之后,这才折返回去,亲自率人闯入天芸殿。
几十人紧紧跟在他身后,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迟则生变,柳向云想来不是不能决断之人,此时驾轻就熟地向后殿走去,看见床上隆起的背影,一言不发,抬刀便砍。
李泰虽自小习武,却也不过是花架子功夫,上不得什么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