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ur.
阵平总算放心大胆了些。
原本就不是扭捏性子的男生坐直身体,光明正大地去看和自己斜后方隔了几列的女孩。
神宫叶月的大半张脸都被藏在了口罩里,他能看到的只有单边,隐隐映着窗外早春景色的眼睛。黑色的长发被扎成高马尾,他的目光随顺着发丝下坠,发现对方垂在帽沿的发梢部分竟然透出一段紫藤萝色。
染的吗?之前都没有看见过…好大胆!松田阵平暗中惊叹,又觉得在意料之中。
这位转校生身边有种不同于平常同学的气场,以至于班上的所有人,包括原先的松田阵平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与对方有过多的交流,仿佛生怕自己会惊醒一头沉睡的老虎。
没人去关注对方。
但现在的松田阵平不会这么想了。
要说这种转变的起始,当然就是松田丈太郎被冤枉杀人的事件。
对于年幼的孩子来说,那一天,松田阵平仅仅是一如往常地洗漱、入睡,最多有些担心晚归晚过了头的松田丈太郎。
然而第二天早上,他却莫名其妙被警方堵到了家门前,问了许多与父亲相关的事情。
身正不怕影子斜,松田阵平当然实话实说了。
——“畏罪潜逃。”
那位站在前方的警官这么评价。
事件的情况是松田阵平后来才弄明白的,在父亲松田丈太郎穿着与昨天一样的衣服风尘仆仆地归来,被警官们抓了个正着的时候。
假使让现在的松田阵平再去回忆,相关的部分已经被大片空白掩盖,更多一些的都不知道是他的臆想还是现实。他只清楚记得那位直面着他的百田警部展开在眼前的警官证,以及对方那张正气凛然的脸。
铁齿咬合的声音太清脆,父亲垂下的手让银色的镣铐完全映在了他睁大的眼睛里。
神宫叶月。
松田阵平听见父亲辩解时喊出这个名字,也听见了医院、病房号、入院时间那样确切的线索。他还听见警官们不知道是敷衍还是认真的“我们会去查证,你有更多东西和我们回署里再聊”的话术。
接着,警车远去了。
……
当天早晨,松田阵平逃了课。
事实上松田阵平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想怎么样。男孩只是匆匆忙忙,懵懂无知地拼着一股劲闯进了神宫叶月的病房里,可看到的不过是个靠着输液在降温的睡美人。
那股劲倏尔就散了。
松田阵平揉着脑袋,在病床前站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想好下一步,到最后连查房的护士都推门进来了,听到外人的声音他才意识到自己把时间都浪费了过去。
“你是…是她的朋友吗?”
做贼心虚,本就是悄悄摸进病房的松田阵平惊慌地回头,猝不及防便看见查房的护士在冲他笑,下意识想后退。
“等一下!她还在打针,不能碰她的手!!”和善的护士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赶忙向他伸手。
“!!”
好在松田阵平的反应够快,脚尖点地维持着后退姿势颤颤巍巍地立住。身体距离神宫叶月的手可以说近在咫尺,他小心地瞄了眼身后,长舒了一口气。
那模样,可怜之余又有几分滑稽,以至于护士把他拉到安全的地方站好,回味着小男孩的窘迫还忍不住笑了。
“呀,怎么这么慌张。她难道是你的小女朋友吗?”护士问得促狭,一下子把奶团子变成了红豆馅饼。
钢铁直男松田阵平整个人差点跳起来,连连摆手否认,可骤然找不到什么好听一些的借口,只好怀着对神宫叶月名誉被害的抱歉和忐忑硬生生岔开话题。
“比起这些,那个,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找她! ”
被问到专业方面的内容,护士的神色也正经了许多。她看着眼前这个“小男友”,认真地告诉他。
“今、明两天内肯定会醒。她是感冒引起的发烧和肺部感染,好在送医及时,正常治疗大概三四天,温度稳定就能出院了。”
“她的身体不太好,日后要注意一些。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搞的…居然还是一个好心人把她送过来的。”
捕捉到关键信息,松田阵平眼前一亮:“有记录吗?”
“嗯?”
“就是那个好心人挂急诊的登记记录!上面一定有时间和名字的!”
松田阵平的眼睛太明亮,看着就让人心动——至少护士没忍住,揉了揉他毛茸茸的小卷发。
“医院的前台会有登记时候的签名,但给你看是不可能的了。是想报答对方吗?名字的话可以告诉你哦。”
无法得到原件,就意味着无法拿到证据呈交给警方。松田阵平倒是想再争取,但病房门口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蓦地令他的心脏漏跳了半拍。他仓皇地抬头看过去,只消一眼,拳头下意识便攥了起来。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