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神宫叶月降临这个世界的最初,是落在一片柔软的、她却能够自如呼吸的汪洋中。
「您来了。」
温暖、舒适,仿若世间一切的美好正裹在周身,无穷的幸福感牵引着人的意志陷落。神宫叶月同样沉浸其中,哪怕这份美丽是纯粹的陷阱。
该死,该死。
「请原谅我擅自将您带到这个世界。」
眼前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刺眼的光辉穿透了液体,明亮得惊人。哪怕神宫叶月闭上眼睛,那个刻板的机械音依然以极其令人不适的方式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
「这是一个不再单一纯粹的衍生世界,唯有您具有能力拯救它,让它留存,继续成长。」
女性漂亮的眉眼连略微的动容都不曾有,或许带着几分被逼迫的厌烦?总之,神宫叶月如同听不见声音那样,放任自己的身体继续下坠。她无视了声音的聒噪,企图继续奔赴永恒的长梦。
毫无疑问,她已经死了。没有让死人干活的道理。
「您还活着。」
我死了。
「这里是您的精神世界。」那个声音冷酷地宣判着,俨然听不懂人话。
「我将您带到了这个世界,您还活着。」
呵——
无表情的假面终于破碎,神宫叶月睁眼。眼中不加掩饰的憎恶与锐利像是要把无形无相、闯入她脑袋说了一堆莫名话的家伙碾碎成渣。但很快,她调整好情绪,重归淡然,无动于衷般合上眼。
「您会喜欢这里的。」
想太多,只要我被这么逼着就不会喜欢。
「我明白您的心情不虞,但请相信我没有恶意。这个世界因您才得以存续,我会最大限度地保障您在这个世界的生活。」
我会直接成佛,不用你保障。
「请帮帮我。请您帮帮我。」
「叶月卿。」
……
被彻底干扰了休眠的神宫叶月痛苦地睁开眼,在脑袋难以言喻的眩晕与喉间呕意的双重加持中捂着脑门,心中的那股因为鸡同鸭讲的余怒根本消不去。
她扫了眼床头摆着的冰水与已经吃过的退烧药,胃部因为匮乏补给产生的灼痛令她真恨不得立地成佛。
——而且竟然在身体难受成这样的时间,回忆起了最开始被世界意识强买强卖的过程。
调整枕头让自己支起身子能靠坐在床头,神宫叶月扯着被子,勉强把身体易受风的部位盖紧。
等到做好了这一切措施,这位饱受折磨的小可怜,神宫叶月也差不多耗尽了力气,只能稍加辨认温度计的准线,塞到腋下,半垂着眼昏沉。
神宫叶月还记得那时自己刚在现实中睁开眼,发现自己真的如莫名声音所言还活着,并且身处空荡的宅子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厨房。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一刀干净利落。
所以等她再掉入意识世界,和那个该死的、自作主张逼着人不得不听命的世界意识交谈时,她压根没觉得自己还有什么和对方聊的必要。
于是再经历过又一次失败的对话,发现自己倒在凶案现场中央却毫发无损,身边躺着个眼熟的脖颈撕开一道大口子、被血浸透的小纸人替身之时,神宫叶月气笑了。
“居然真的有人敢啊。”
点了点地面还没干透的血痕,她呢喃,仿佛青蛇吐信,轻柔又阴冷。
毒死。
摔死。
枪击。
爆炸。
最后,为了挽留神宫叶月而被折腾得焦头烂额的世界意识不得不认清事实——神宫叶月是不会按照祂指定的路线去走的。
不说大义与否,她是极其反感被操纵的人。
这位被委以重任的人类,神宫叶月根本不在乎祂的祈求。她不会甘心留在这里,且对这个祂所说的“她会喜欢的世界”毫无兴趣。
于是祂总算意识到,单方向的请求或逼迫,对神宫叶月来说全然无效。祂要用平等的“交易”去换取这位小小人类的帮助,要让她自愿活下去,帮祂做事。
自此,约法三章。
就有了现在七岁,坐拥父母遗产上亿,却连病倒在家都无人照顾的神宫叶月。
……
对于当前年仅七岁的病人而言,时间的概念根本不成立。神宫叶月也不意外在她半梦半醒回忆往昔的时间里,窗口投入的天色竟已然黯淡。
脊背有点痛,大概是姿势不端正导致的。好在被子盖得严实,没让睡着的神宫叶月受到更重的伤害。她看了眼腋下不知道夹了多久的温度计,上面显示的39.5℃看得她莫名有些耳鸣。
变成再吃退烧药也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清楚这点,神宫叶月拖着被子下床,像个仓鼠团子,一脚深一脚浅地挪到衣柜前。那满满当当、花里胡哨的衣物可以让任何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