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肮脏不堪

有人敲响了地下室的房门。

他迟钝地转向了声音的源头，有些麻木地望着来人。早就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只是坐在那华美的床前，静静地看着打扮得像个中世纪贵妇人的母亲，等待着母亲的声音。

‘‘艾德答应了，她会在那一天回来。’’他机械地报道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女人面带微笑地打卡了折扇，她那被掩盖在扇子下的嘴唇似乎展开了真诚的笑意。

‘‘干得好，阿尔。’’

也许是对艾德的未来充满了希冀，女人那只出现在结婚照上的甜美微笑竟然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现在这张逐渐老去的脸上，既让人痛心又让人无奈。

伊莎贝拉·诺依曼。

这个家族的真正□□者。在小阿尔法·诺依曼去世后成了整个巫师界最有名最有钱的寡妇。仅凭一人就把诺依曼上下治理的井井有条。

她早就失去了少女的甜美，取而代之的是，古板家主的严肃。

对于自己膝下唯一的女儿，她可是相当的器重。也是···相当的严苛。只是因为，自己的女儿，最像亡夫。

或许她现在对自己那对于自己女儿来说无比伟大可敬的儿子，还有一丝愧疚吧。

像是想到了什么，女人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母亲，还有什么事吗？’’阿尔特里斯疲倦地抬眸，望着那个与自己有一双一模一样眼睛的女人，努力地扯了扯嘴角。试图让自己看上去高兴一些。‘‘如果没有，我想，您还有一堆事务要处理。’’

言下之意就是，您可以赶紧滚了！

女人像是不知道他的言下之意，装作亲切地坐在了地下室里的一把椅子上。

‘‘我会在恭贺节那天宣布艾德与布雷斯的婚约。’’

天哪，好样的···

谁都知道这样一件事对他是怎样的一个打击。他张了张嘴，却把嘴边的话语压了下去。他想哭，哭自己为什么不能做些什么，但是眼睛实在太干涩，他想破口大骂，骂为什么母亲要打着一切为艾德好的旗号早早地逼她订婚。却发现自己早就被那奉献一切的重生掏空了力气。要知道，自艾德重新回来之后，他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天哪阿尔，你是太高兴了吗？’’

女人欣喜地抱住了已经抖成一团的阿尔特里斯，‘‘艾德会为自己有这样一个哥哥感到万分高兴的！’’

这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与母亲相拥。

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好像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将近疯掉的情绪，仍在说着他根本不想听的话，他一边感受着女人的体温，一边却感觉如落冰窟，全身冰冷。

一种从心脏里直线上升的窒息感像是掐住了他的脖颈，他痛苦到说不出话来。

‘‘你一定要来，艾德的订婚商谈。’’这位狠毒的母亲还亲切地拍了拍自己儿子瘦弱不堪的肩膀，兴奋似乎冲刷了她的头脑，让她没有考虑到艾德薇拉见到自己心爱的哥哥如此憔悴后的感受，说出了这毫不现实的话。

‘‘好好休息，阿尔，我明天会派人把你送回房间。’’在说完了一大堆因为过度兴奋而失去了逻辑的废话之后，女人站了起来，破天荒般地吻了吻好儿子的面颊，充满激情地走向了房间，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砰的一声关上的房门，击碎了他内心的最后一道玻璃，他再也不堪忍受，瘫倒在地上。脑海里闪过的，全部都是过去十一年对艾德的回忆，甚至更远，可以追溯到艾德重生之前。

物理上重复，却对他来说无比有意义的每一天。

多么的不堪啊···

尽管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会是怎么样，但当这一刻终于到来的时候，他却不能像一个孩子一样放声的哭泣。

可他丝毫不后悔，自己救了艾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