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新摇树,云生性起尘
当苏熹微走出文化活动中心时,已是月隐星稀,灯火杳杳。
“这几天的表彰大会,你还要早起吗?”苏卫将刚刚在一旁整理妥当的笔记交给苏熹微,伸出手背将呼之欲出的哈欠悄然挡了回去,低声问道:“其实你可以好好休息。”
“为什么不呢?早起的鸟儿有普罗米修斯吃。”苏熹微拧了拧脖子,关节许久未曾活动的僵硬已然在突如其来的动作下,发出了不太悦耳的“咔吧”声。
闻得此话,苏卫放下了刚刚从馆内借来的书,皱起眉,不可思议道:“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过也没什么毛病。”
一袍白雪的不止一人,血气方刚也绰然有余,但铁马冰河,铁蹄铿然入梦而来的,却只是独属于他一人的金声玉应。
他于万人之中回望,却只有节义二字最可言。
“什么时候去龙鲨报道?”苏卫收回恍然的目光,停顿片刻,将话题不动声色地转移。
“下周。”苏熹微再次将胳膊举过头顶,伸了一个颇为惬意的懒腰,慵懒道:“我们就像两个即将退伍还担心纠察会随时出现在面前的兵。”
“到此为止,我只听见了你对事实的描述。”苏卫突然捂住苏熹微的嘴,压低半个身子,用手指了指路旁的一辆吉普车,悄声道:“那个……是不是你们龙鲨的新任指导员?”
苏熹微顺着苏卫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车门敞开,从中跃下的是一个衣冠整洁,容颜刚毅的年轻军官,一举一动间,鼻间的金丝框架在月色的清晖下在他的眼下投出了一片不大不小的光晕。
“就是他,你看他使出浑身解数试图融入军队,比我对抗中风还要卖力。”
“既然如此,你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吗?”苏卫转了转眼珠,故作神秘道:“比如捅破他的轮胎!”
此话一出,苏卫顿觉有些后悔。他一向恪守纪律,却在此刻破了例,竟会想出如此低劣的恶作剧。
“暴雨易挡,贼人难防。”苏熹微突然搓了一个响指,眼中的兴奋突然溢出如日华月彩:“我们可以先捅破他的轮胎,然后再向车门内丢进去一坨屎!”
“喂,你们两个!哪个部队的?大半夜不睡觉乱晃什么!”李俊杰回过头,定定地望向远在沙堆后的二人,厉喝道:“给我出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眼瞧着李俊杰已拔腿追来,苏卫率先回过神,一把抓起苏熹微的手腕便朝着拉练的树林处飞快地逃窜而去。
交错的树影飞速后退,风儿飘过,吹起二人的衣袂与鬓发,如练的月华下,略显狼狈的姿态也变得鲜活许多。
“如果我想被人追杀,干脆在身上绑一个炸药包换上一身中东衣服在机场附近乱晃就好了。”苏熹微将双手拄在膝上,调整了一下紊乱交错的呼吸频率,确认李俊杰没有追来后,便长出了一口气,贫嘴道:“不过没有什么比拉你下水还要有意思的事了。”
“除非我自愿,否则谁也别想拉我下水。”相比之下,苏卫便坦然了许多,他抱起臂眺向远处的婵娟,若有所思道:“破例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
“有的时候,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一个彻底的岔路口,也许当你走到尽头的时候,两条路的终点都在你的脚下。”苏熹微深吸一口气,尽享夜色与大海杂糅的特殊气味。
“你现在走的路,还有谁在参与?”苏卫攅头看向苏熹微,突然问道。
“问得好,当我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苏熹微耸肩,如实告知道:“做出决定并不难,但当你面对并坦白这个决定的时候,才是最困难的。”
苏卫骤然间笑了,他本就风华璀璨的笑意在此时更如花事烂漫,原本会渗出狠戾的眼角微扬如麋鹿,朗月入怀不过如是。
“我通常不喜欢等待,因为大多数都没有结果,不过如果是你的话 ,我可以再破一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