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加尔湖的鲑鱼
在苏卫很小的时候,他的母亲就给他留下了一串晶蓝的海玻璃风铃。
与普通的海玻璃不太一样,每当有海风穿梭拂过时,碰撞的声音总是悠远而绵长,和这片大海远处奔赴而来的风浪一样,细腻绵湿得就如同混杂了蜃楼处仙之人枕边的呼吸一般。
对于这串风铃,苏卫总是把它悬吊在自己的窗前,阳光从切割整齐的棱中直直射入,几经迂回后,便会化作一道七彩霓虹散在空气中。
苏卫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丁达尔。尽管母亲一再否认,海玻璃并不是胶体,而阳光也不是光亮的通路,这种现象仅仅只是光的色散。
“不,海边的风总是潮潮的,它对于阳光而言就是胶体。”
每逢此风,总是会在人心底网住湿哒哒的一片,落泪生情,合该忧郁。
由于在半个月前在海训场的一场实战演习,苏卫发现自己不慎弄丢了那串风铃吊坠。待他再次折回寻找时,那串幽蓝的晶石链,却骤然出现在了一个女兵的手中。
正值海风不燥之时,骄烈的日光依旧从六棱剔透中折射而出,光斑映在她的侧颊之上,如同千山暮雪,莹莹湛湛奔流而下,聚天地之清辉,集大成于此。
见自己惦念的物件没有被奔流而去的海浪裹挟卷走,苏卫心下松了一口气,又暗暗理了理自己微微褶皱的衣襟,款步上前。
“同志你好,前几天我在这里弄丢了一串风铃……你可不可以……把它还给我?”
他是第一次如此礼貌地讲话,只因为这串风铃对他意义非凡。
也许应该给她一些保管费,才说得过去?
但还没等苏卫思索好自己应付的报酬时,女兵却摆摆手,打断了他的思路。
“三百块,我就给你。”苏熹微挥了挥手里湛蓝色的海玻璃吊坠,伸出三根手指:“一口价成交。”
看来这种礼貌也是最后一次。
报酬更是算了吧。
“明明是我的东西,我还要和你交易?”苏卫单手插兜伫立,面前的女兵虽一脸市侩,但圆溜溜的眸子中如雪色湛然一朝融化,清清冷冷如同三月梨花上浅覆的新雪。
“生意人,讲究的是诚信。你丢了它,我捡了它,那它现在就是我的东西,我怎么处置它不过分吧?”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处置我的东西了?”
“那就按你说的,但是失而复得也是要付出一点点代价,保管费五百九十九,没问题吧。”苏熹微再次伸直剩余的两根手指,郑重道:买卖不成仁义也在,这样吧,抹个零,六百,怎么样?”
苏卫彻底看透了面前此人的小九九,干脆不再应答,只是低头定定地盯着眼波流转中转瞬即逝的狡黠。
“那……我打个欠条?你先把东西还给我。”苏卫并不想让自己的风铃浸在这种市侩小人手中一分一秒。
碳素笔落而复起,一张崭新的欠条已然落款完成。
但敢找他苏卫要账,还是让她自己先摸摸自己有几个脑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