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
花瓣之中,紧紧抓住了身下人纤细的手腕。
花香愈来愈浓,几乎醉人,潮湿的雾气融作水珠,打湿他的长发,向下滴落。
她小声唤他世子,发出细微的啜泣,忽而伸手搂紧了他的脖颈,凑近他的唇边——这一刻,他终于看清了她的面容,和那双熟悉的、此时正沾满破碎泪珠的浅茶色眼瞳。
贺兰绛猛地惊醒。
室内一片漆黑,只有冷清的月光从窗外流泻进来,透过屏风,照得地面一片霜白。
他躺着愣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是做了什么梦,坐起身看着被弄脏的被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会做这种梦,还梦到了薛重蝶?
由于定国公和陆敏的教导,贺兰绛一直洁身自好,虽然经常出入花街柳巷,但真的只是别人约他去喝酒听曲,实际上,他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过。
第一回做这样活色生香的梦,实在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贺兰绛又羞耻又恼怒,没好意思叫人,自己将被褥和衣服换了,决定明天就把这些东西烧掉。
他想,自己一定是在薛重蝶那儿住久了,闻多了她房间里的香气,才会做这种梦……也可能是昨夜与她同榻而眠,所以一时产生了不该有的感觉。
不管是怎么样,以后都得离她远点,免得一时鬼迷心窍,真的与她发生什么。只要与薛重蝶保持距离,一段时间后,这种莫名其妙的情愫与错觉,自然会消失得干干净净。
贺兰绛说服了自己,重新躺上了床,带着乱糟糟的思绪入眠了。
第二日。
薛重蝶醒来后,下意识地看向屏风那边的美人榻,想要寻觅贺兰绛的身影。在看到空荡的美人榻后,她才意识到贺兰绛已经不在这里了,心中怅然若失。
这半个月来,她与贺兰绛朝夕相处,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的身影,已经习惯了他的声音与气息,如今乍然回到一个人的时候,竟然觉得有些孤寂。
忍冬见她神思不属的模样,笑道:“小姐可是想世子爷了?”
“胡说什么?”她轻瞪了忍冬一眼,却没有生气的意思。
“小姐不如主动去步光轩寻世子爷,还能与他一起用午膳呢。”忍冬碰了下身边站着发呆的玄珠,“玄珠,你说是吧?”
玄珠回过神:“什么?”
忍冬:“……”这人天天发呆,也不会伺候人,世子到底叫她来这干什么!
这时,迎春捧着两盒东西走了进来:“小姐,徐嬷嬷新做了些玉露团,是莲蓉馅的,不会太甜,给您和世子爷一人一份。”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了枕头,忍冬赶紧撺掇道:“小姐现在便给世子爷送去吧,这玉露团放久了可就不好吃了。”
玉露团是用牛奶与糯米放凉凝固后做的,一个个晶莹剔透,放久确实会融化。薛重蝶让迎春现将其中一份放井水中冰着,拿起另一份准备给贺兰绛送去。
“刚刚季家公子来了。”步光轩门口的侍卫告诉她,“世子妃进去吧,世子爷和季公子在书房。”
本来有人来步光轩都是要先通报给贺兰绛的,但是因为薛重蝶是世子妃,玄珠又跟在她身边,守着的这些侍卫基本都是玄珠的下级,看见她就发怵,就直接把薛重蝶放了进去。
薛重蝶让忍冬与迎春在前厅等她,自己带着食盒走了进去。
她之前也来过几次贺兰绛的书房,知道在哪里。不知道季运澄来找贺兰绛做什么,他们往常不都是约出去见面的吗?
书房附近没有人守着,她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有对话声从里面传出来,迟疑地停住了脚步。
“你今日怎么怪怪的,喊你去牵思楼和万花楼也不去?我跟你说,万花楼新来了个花魁,美若天仙,比顾宁乐带劲。”
季运澄兴致高昂,贺兰绛却兴趣缺缺: “我爹不让我去花楼,你也少去点吧,难怪这般岁数还没娶媳妇,谁敢嫁给你。”
“不是吧?你自己娶了亲就开始嘲讽我了,忘了我们曾经天天一起喝酒的日子了?”季运澄大惊。
贺兰绛不说话。
季运澄又八卦道:“诶,我说你不会真喜欢上那个薛重蝶了吧?我看她也没什么意思啊,眼睛倒是挺好看,可惜性格太闷了。”
“喜欢她?”贺兰绛轻轻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最荒谬可笑的问话,“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成日问些废话。”
他说出的每个字都平淡,却像一把沾了剧毒的刀锋,在瞬间扎穿她的心口,见血封喉,叫她呼吸困难、心如刀绞,手脚都失去知觉。
春日和煦,薛重蝶却在刹那如坠冰窖。
“我还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难道你真喜欢明华?”
“……可能吧。”
里面的对话还在继续,薛重蝶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听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像个可怜献媚的丑角,在贺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