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花
“什么?”
叶暄凉顾不上理会翁语,直直转了身,脸上写着难以置信:“疯了?你可别玩闹,去一趟说不准就——”
“没事,我有分寸——至少我可以自保。”
叶暄凉:“……”
合着就她没些别的防身本领是吧。
“是是是——你们又会耍刀又会舞剑,”她翻起白眼,语气故意重了一些,“我呢,一介残废,还总生病……”
她话音戛然而止。
这样一想,她还确实挺废物的。
废物叶暄凉,开不好酒坊,破不了案,找不到凶手,报不了仇。
“做什么做什么,”翁语听着话音不对就开始打圆场,“你哪里残废了?又哪里不会使刀?”
叶暄凉睨他。
她原以为这小子终于晓得慰勉旁人了,正欲欣慰,就听他继续说道:“会酿酒会做饭,会上树会翻墙,在外能言善道,在内下得伙房,写得一手好字,作得一纸文章——”
嚯,这小子还挺会说。
翁语话音一转:“还会拎着菜刀四处撵人。”
叶暄凉:“……”
平日惯着你了。
她脑中浮现出一个田间婆婆提着菜刀撵鸡的画面,贴上自己的脸莫名有些滑稽。
“行了行了,就你会说。”她不再理会翁语,转身去找扶醉月:“不如你今日再留宿一夜?明日踏花,也热闹些。”
扶醉月原本一人去了那秋千上坐着,闻言略微惊讶地抬了头,露出疑惑的表情:“叶汀山不来?”
“来不来他说了算,我哪儿管得着。”叶暄凉扶住缓缓摇动的秋千,在另一侧坐了下来,“不稀得他。”
“是是是,刀子嘴又放狠话了——”翁语贱上心头,在叶暄凉跟前放完屁就一溜烟没了影。
叶暄凉:“……”
连着被翁语噎了两回,叶暄凉遂下定决心克扣他明日的踏花钱。
春分这日清早又下了些小雨,然而也许是这时节正好,一大株海棠树也没有凋零之色,余了大半花朵还开得繁盛。
春色果然正好。
往年“踏花”,叶宅必会备几桌宴席,名曰“踏花宴”,茶点吃食甚至拢共可有百来种,色香味俱全,直逼人食欲大振。时有百花争芳菲,不大的宅子实在春意盎然,满庭花树,满庭皆是芬芳。
除了屋角那株贴梗海棠。
开得最热烈,却也最平淡。
覆灭之后所有花树皆葬身大火,只剩下枯焦的树干。
于是满城春色,满宅死灰。
人们也如冷宅那日一般,得知消息赶来不可置信一番,感慨惋惜一番,或许再涕泪横流一番,就头也不回离开。
人人都是要有新生活的。
所以大抵也就只有冷宅两位幸存者还一直记着。
那日夜里,两个孩子在野地幽幽的磷火之间痛哭失声。
叶暄凉在外邦辗转多年终于回到西城,当年的废墟已经变作了坊间商铺,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于是她转身去了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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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暄凉为这踏花宴,提前一日催着翁氏二人又做了些米糕,甚至大方地贡献出了重新晒好的海棠花。
这海棠花也是奇怪,闻之无味食之有香,配上糯米清甜,再添一些饴糖一两春酒,甜香直往五脏六腑钻。
“再吃留给明日的都没了!阿月还一块没吃你见着没,怎么就你管不住嘴。”叶暄凉眼见着翁语拿了一块又一块,终于忍无可忍拍下竹筷:“再拿,你明日便不许吃了,踏花钱我再少你一半。”
翁语才又拿了一块,听这话衡量了一番利益发现自己吃亏,只好默默放下了手。
扶醉月帮着收拾了一些,见状便伸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阿月多吃些,才半月没来,瘦了都。”翁常乐呵呵盖上了蒸笼布。
少年有些委屈,干脆不再盯着米糕,百无聊赖地转头去寻别的物件找乐子了。
叶暄凉一见有些不忍心,附了一句:“明日任你吃,今日不许了。”
翁语没听见似的起身走了:“太晚了,我洗洗睡了,你们早些歇息。”
三个人面面相觑。
这是……生气了?
委屈了……还是伤心了?
“什……我可没说什么。”叶暄凉细细回想了一下,没觉自己言语可有错误,毕竟扶醉月几年来与他们你来我往,几位都熟识得很,应当不会有丢面子一说才是。
她仔仔细细反省了半天,最后得出推断:这小子就是又犯病了。
人来疯不理就好,理了反而耍脾气,不理一时半刻就屁颠屁颠回来了。
这么大人了,心性还孩童似的。
叶暄凉等待最后一笼米糕出笼,小心地依次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