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秋
院中各处错落响起吱呀声响,翁语躺着的藤椅也随着震动不休。
“怎么了这是……地动了?”
翁语迷迷糊糊中坐起,眼光四处乱瞟,没缓过劲就一眼瞟见往屋里走的叶暄凉。
满院隐藏的机关尽数启动,叶暄凉从容地拐进了伙房。
然而她心里是有些打鼓的。
现下想来她的阐述也不过就是一些解释而已,她昨日没有多说,而那姓凌的精明得很,断不会轻易信她。
无所谓,不信就不信,别来阻碍她便是。
叶暄凉想着心事在伙房转了一圈,又空着手出来了。
转手就碰见了叶汀山。
“脸色怎么那么憔悴?”叶暄凉瞥了眼哥哥,发现前路被挡住,只好临时拐了个弯又走进了院子,“贼好做吗?”
叶汀山见被人知晓,也没有隐藏什么,只嗫嚅道:“我只是想拿回来我自己的东西。”
“你能有什么东西落他那儿了?”叶暄凉脚步一顿,有些怀疑地思考一阵,“命?”
她一拍大腿想了起来:“话说你那日为何要追杀他?文不能测字武不能防身的少爷罢了,听闻被你追得四处逃窜来着——好玩吗?”
“我没有想杀他。”叶汀山委委屈屈地拖了马扎坐了,“是他要往我刀尖上撞,我是尽力避免直接结果他,没事便罢,若是真死了那可是他自己作。”
叶暄凉打着哈哈过去,没再继续这个话头,走去闸口处查看了一番,小心地固定住,颇为满意地转过身就去吩咐翁语:“趁着时候早,去永兴楼看看可开张了——带两只叫花鸡回来。”
翁语没有完全清醒就被扔了个任务,此时正一脸怨气地盯着她看。
于是叶暄凉添了一句:“不花你钱。”
“走啦不用送!”
春和景明。
凌书渐扯着沧欢袖摆一口气走出老远,才缓缓歇下,四处瞅瞅就顺路拐去了永兴楼。
来得巧,恰好刚开张。
然而许是永兴楼的叫花鸡太名闻四城,门前早已经队如长龙。凌书渐不怎么来往东城,不食东城烟火,见了这场面还有些惊奇。
“排上啊你!”沧欢见这公子爷愣在原地,满脸写着初入世事单纯可怜,心里着急就扯了下他衣袖,见人没动弹只好恨铁不成钢地自己疾步去站到了队尾。
身后很快站了几个人,沧大人气愤地白了凌书渐一眼。
凌书渐计谋得逞,立刻变了脸,得意地溜达去了树下坐下歇息了。
沧欢:“?”
排着长队的人们依次拿到了次序牌纷纷落座,沧欢随着队伍缓缓前进,拿到次序牌时,一旁就来了个少年笑眯眯道:“掌柜的,往常一样,来二只。”
沧欢见着掌柜的乐呵呵应了,怒上心头:“合着您直接插队啊?”
“喔,这不巧了吗,”翁语一回头就笑了,“沧大人也爱这家的叫花鸡?”
沧欢:“……”
再怎么说在人家里蹭了顿饭过了个夜,他也没好多说什么,只好行若无事地变了脸色,半笑不笑道:“爱吃,好吃。呃,行盅先生也爱吃?”
“必是。”翁语敷衍完沧欢,乐滋滋往里走了两步,寻了个空位坐下,架着腿,放荡不羁地翘起了一只脚。
沧欢:“……”
他捏了次序牌,往反方向去找了另一张空桌坐下。
日头高高升起,东城这才真正热闹起来。
凌书渐在树下坐着,剪了根树枝在逗蚂蚁,玩死一只就兴致缺缺地抬了头。
行盅的客房总弥漫着一股子药香,混着一直就有的淡淡酒香,其实还挺好闻。
就是他现在衣裳也全沾上了这香气。
有些不适应,这味道闻久了头晕,回去定要全身上下换洗一遍。
他漫无边际想着,一抬头没看见沧欢到哪儿,却见了另一个不甚熟悉的身影。
冷欲秋。
这公子爷终于回来了。
回来了怎么在永兴楼?不应先回家看看么?
远远看他脸色,并不像是知道自己已被人一刀抄了全家。
凌书渐掐断思绪,慢悠悠走了前去。
冷欲秋面色有些憔悴,接了次序牌没找见空桌,四处一瞧便随便地坐在了翁语对面。
位置不错,适合盯梢。
凌书渐侧身进楼,一眼找到了沧欢。
他没声张,悄没声地坐下,小声叮嘱了沧欢不要说话,余光立刻辍住了翁语那一桌。
冷欲秋憔悴之色有所缓和,此时正与翁语说着话。
这两人莫不是先前认识?
凌书渐好奇心被勾起,没一会儿他就没坐住。
少爷趁着来往人多,做贼似的迅速地靠住了楼中一根暗红色木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