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如意搀扶着周嘉宁,然而她已是强弩之末,这般伤神几乎要了她半条命,尚未踏入院中便瘫软了下去,任凭如意如何哭喊都不见她清醒。
我半拖半抱将她送回了房中,如意抓着我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着一块救命的木头,被泪糊花的脸脏的像只刚从灰堆里滚了个来回的猫,急切又担心地问我:“木香师傅,我家小姐有没有事,求您了,一定要救她,如意愿给你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我摸着周嘉宁了无生气的脸蛋,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意,你说,我要如何救得了她呢?”
如意忽的双膝跪地,噙着一双泪眼与我说:“木香师傅,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您想想办法,您不是要心吗?把我的这颗也拿去好不好,或者,或者把我这颗心拿去换给我家小姐行不行?如意不怕痛的。”
“说什么呢,要你的心有什么用。难道换了你的心她便不是周嘉宁了?”
多说无益,眼下还是救人要紧,我忙从兜里掏出我的桃汁罐罐喂给了周嘉宁,可我又在想,即便我有再多桃汁,可也难救心存死志之人,她啊,到底要我怎么办才好啊?
周嘉宁呼吸平畅后,我也有心神去了解今日发生了何事,如意苦笑着对我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可李淑华却偏要诛心。她说她是来替自家丫头赔罪的,不该惹恼了我,引得我家小姐和大人生分,可是木香师傅,我又算的了什么人物,值得她来为我赔罪呢?小时候我娘总说我笨,生怕我在小姐跟前犯错,我也的确不聪明,那么久之后才知道小姐的日子原来过得这么苦。但我再笨也晓得,这座府里的夫人是我家小姐啊,他们……他们怎么能如此轻贱她,如此不顾我家小姐的颜面呢?”
我揉了揉如意花猫似的脸蛋,道:“为他们气什么又哭什么,不值当。走,我替你讨公道去,你受的痛,我要他们十倍还回来!”
我拉着如意去找苏桓,我倒要问问他,是李淑华的面子重要,还是他的命重要!
这也是我第一次亲眼见到李淑华,她是个很文秀的人,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衫,头上插着一只雅致的白玉簪子,没有半分妆点,一张脸清丽婉约,带着股大病初愈的娇弱,瞧着很是惹人怜爱。
可她定然不是这样的女子。
能女扮男装混入学堂,又能路见不平帮扶苏母,也能独身上京的人,怎么会是风一吹就倒的娇弱女子呢?
此刻她正满目愧疚地跪倒在苏桓身边,而苏桓却还是望着周嘉宁离开的方向,眼神一片死寂。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只觉惺惺作态,也越发觉得此二人确实良配,周嘉宁棒打的不是一对鸳鸯,而是两只满嘴妄言的蛇蝎。
这也是我第一次对凡人用妖术,我将李淑华狠狠从苏桓身边甩开,然后抓着李淑华的头发,恶狠狠地对她说:“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周嘉宁,是不是看她好欺负,所以你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招惹她?”
我又望向那个狼狈的苏桓,语气森冷:“还有你,最该死的人是你,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有脸活着?你的儿子因你而死,你的妻子也要为你而死,你既然这么想要妻离子散,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李淑华怕极了我,她在我手中瑟瑟发抖,哭着摇头说没有,然而我不听她,也不信她,我一巴掌扇在她左脸,“这一巴掌是替周嘉宁打的,打你明知他二人有婚约却插足其中,打你屡次三番不思悔改,打你鲜廉寡耻枉读圣贤。”
再一巴掌甩在她右脸,“这一巴掌是替如意打的,打你欺她为奴,打你狐假虎威,打你假意作态。你该庆幸周嘉宁没有死,不然,我定会杀了你,让你知道悔这一字究竟是何滋味。”
打完我将她甩开一边,慢慢踱步回到苏桓身侧,我抬起脚狠狠踩在他胸口,而后低头凝望着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冷声道:“我说过,我不要你的心,你的心没有用,因为它不曾从一而终,也不曾矢志不渝,它曾经爱李淑华,后来又说爱上了周嘉宁,而现在……啧啧啧,真脏啊。”
我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不论身后苏桓的言语——“我没有,是我欠了她的。”
没有什么?没有背叛周嘉宁?没有想要以苏衡的命为交换,还是没有什么?
事到如今,我已不想再听他任何辩解,因在我这里,他已无半分信誉可言。
我以为的懊悔是知错就改,从前待周嘉宁不好便换着花样用着心思加倍对她好,我以为的爱她,应当是事事以她为先,把她的喜怒哀乐放在头一位。
可苏桓呢?
罢了罢了,我何必为这种男人而伤神呢,不值得也没必要。
如意出了口恶气,但脸上却瞧不出半点喜色,只是坐在我身侧,睁着一双空洞无力的眼睛与我说起周嘉宁婚后的那些点点滴滴。
周嘉宁与苏桓成婚的第二年,苏桓考上了状元。
喜讯从京城传来的时候,周嘉宁正在屋里绣花样,她从未绣过青竹,因他曾说过自己不喜青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