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天神木（六）

若将他的心脏剖出来，是不是可以救她？

他额间的绿色灵石在闪烁。

就在此时，空中闪过一片雪影，竟然是昭离神女！

昭离神女一道神力拂过来，拂开了他覆在自己心口的手，厉声喝道：“梓末你疯了！你的心脏就是你的神力之源，你剖了心，自己就要陨灭了！”

“你清醒些，那不过是个鲛人！没什么值得你牵挂的！你忘记你的誓言了吗？你说你要誓死效忠战神，为了诸天神界战斗到最后一刻，如今你难道要为一个低微无名的鲛人违背你的誓言吗？诸天神界怎么办？”

梓末从未觉得，这木神的身份，让他如此痛苦！

“啊——”

他发出一声近乎非人的嘶吼。

昭离神女见状，继续道：“造成这一切的，是妖魔，杀神剑下没有生灵能够活着，不是她死就是你死，杀了妖魔！”

“诛杀妖魔！”

梓末再睁开眼时，眼中带着几近燃烧的恨意。

……

这一战，神族赢得了绝对的胜利。

就连亓，都负伤回到了修罗境。

然而梓末却陷入了昏迷。

“他沉浸在往事之中，不愿意面对现实，所以陷入了昏迷。”昭离神女道。

楼危面色凝重：“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昭离神女低垂眉眼，似乎在沉思，“他是木神，本就有强大的草木之力，若是他不愿意醒来，没有人可以救他。”

楼危握紧了诛邪剑，语气有几分不悦，也颇有作为战神的傲意，“没有他，诸天神界一样可以战。”

此后，楼危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掌战宫。

她和元战完之后，没隔多久就去沧芜地诛杀妖魔，再次见到元的时候，元见她浑身狼狈，冷眼收回剑，道：“吾不与伤残之人战。”

楼危身上确实有伤，但也绝对不是元所说的“伤残”，她怒道：“怕输？”

元睨她一眼。

这看蝼蚁般的冷傲眼神，愈发激怒了楼危，她执剑上前，“来战！”

元站立的位置黑雾翻滚，很快笼罩了楼危，楼危以为他要施什么邪术，诛邪剑在空中画阵，尚未完毕，黑雾顷刻散去，哪里还有元的身影。

昭离神女在掌战宫中守着梓末。

时日流转，一年过去、两年过去，直到三年，梓末都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而神魔的战事也已经愈发紧急，诸天神界的领域被侵占了不少，而修罗境却还是完好无损，陨灭的神族越来越多，妖魔的力量却是无穷无尽。

昭离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想法。、

她转而将这个想法剔除出脑海。

不行的，这样无异于害人。

梓末若知晓，定然是不愿意的。

半月之后，楼危回来了。

她受了极其重的伤，据说是妖魔族又造出了能够一击杀神的法器，楼危千般防备，还是让他们钻了空，手臂上被擦过一条伤口，她化了凤凰本体，才不至于当场陨灭。

昭离为楼危处理好伤口之后，望着沉睡的梓末，暗暗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趁着掌战宫中人少，昭离取来了建天神木。

建天神木，乃是昔日楼危用万年一遇的建天木挖去树芯用以锻造的，拥有强大的力量，只是一直找不到它的用场。

或许楼危自己，也已经将它遗忘了。

建天神木悬浮在空中，昭离神女伸出缠绕着月白披帛的手臂，结出复杂的印，在梓末的心口一点，他的身体像是鲤鱼打挺般猛地一抖，心口出现象征着他的生命的绿色荧光，而后，荧光竟然缓缓悬起，离开了他的身体！

那是梓末的心脏。

他的面上露出极其痛苦的神情。

昭离眼中银光一闪，建天神木化为绿色的火焰，窜入了他的心脏。

梓末的身子开始不住颤抖，似乎对这新的心脏极其排斥，昭离用神力压制，蓝色的灵力如烟如雾包裹了木神，床榻上都爬上一层冰霜，良久，他终于平静。

他的心脏非血肉，只是一块神木，他所有的记忆、所有的爱恨嗔痴，都埋藏在神木职中。

如今，昭离换了他的心，他若再醒来，便不会记得从前的所有，不会记得那个鲛人，不会记得战神，也不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的余生，将在忘却了一切之中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