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暴雨倾至。
枝头的桃花在风雨中飘零,散落满地。
宋晚昭邀着长乐到她院里坐着,长乐心性不定,坐了片刻便按捺不住。
宋晚昭睨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书籍,宽慰道:“你怎这般急躁,手上的书才翻几页,若你父亲考你功课,你又少不了一顿板子。”长乐手旁的书堪堪只翻一页,她这个心性看书对她而言就是一种折磨。
长乐也不怕,凑到宋晚昭跟前,笑嘻嘻道:“姑姑,你到时在爹爹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呗,爹爹可是最听你的话了。”
二爷只长乐一个女儿。
二夫人身子弱,生下长乐后便无法生育,二爷自己又不肯纳妾,倒是把二夫人愁坏了,这些年遍寻名医。
宋晚昭盯着屋外的大雨出了神。
前世,也是这般大雨。二夫人哭着回来,说只是进去上了一柱香,长乐便不见了。
后来宋府差人找了好天,才在一间破庙寻到了她。
花一般的年岁,还未完全开放便败了。此后,长乐在二房院中再不肯踏出半步。二夫人守着女儿日夜洗泪,二爷也愈发沉默寡言。
宋晚昭忙着婚事,宋府也不敢将此事闹出去,怕毁了她与元秋的婚事,她也实在没有那么多心力放在长乐身上。
嫁过去后才发现卫楚肖并不似外头传的那般,他后院虽没有侧室,可貌美的小妾也有几个,更别说那个痴心爱慕他的温序言。
她忙着与那些人斗智斗勇,实在没有精力多去关注宋府的事情。只听说二房在府中的日子越过越惨,父亲又从不管内院的事,都没有人去给她们二人帮把手。
等她有精力时,便听见长乐在府中自尽,二夫人也随着去了。
二房遭遇实在令人唏嘘,这其中难免没有大房的手笔,大夫人整日明嘲暗讽,嫌长乐玷污了宋府的清白。
她虽对大夫人不满,可大哥二哥是真心对她,她在宫里头出事了他们也是真的在为她好。
而今日,便是长乐出事的那日。
她借着看书的由头将长乐请到她院里,也算是阻止了那一场悲剧。
长乐向来藏不住事,拉着宋晚昭絮絮叨叨讲着府中近日发生的事,言语中充满了对大房嫡子的羡慕。
宋晚昭知长乐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内心细腻敏感,“长乐,二哥说过,有你他便知足了,你不必为此愧疚。”更不必因此而怀疑自己。
长乐一直在抱怨自己为何不是男子,若她是男子,母亲就不用一直吃药看大夫,大夫人也不敢明白张胆的欺负她们。
一切痛苦的源头,是她。
可如今宋晚昭这么说,父亲向来不善言辞,在外头板着张脸,回来也是眉头紧锁,与她的交流更是不多。
长乐顿了一下,眼圈一下就红了,“可是,姑姑,若我是如大哥哥那般,母亲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长乐低着头,似一个犯错的孩子,“其实,母亲今日并不是去祈福,南山寺的弘一法师医术高超,她是去看病了。”
二夫人把宋晚昭那日的话听进去了,怕长乐跟着去有危险,便把她留在家中,自己跟着大夫人去了。
她拼尽全力也想为二爷生下一个儿子,不仅是想为二爷延续香火,也是不整女儿像她一般身后没有娘家人撑腰。
“你怎知等你到了峤风那般年纪,不会有一番成就呢?”宋晚昭拉起她的手,见她手心的嫩茧,只轻声叹气,“你不必如此为难自己,被你父亲知道了,会心疼的。”
长乐不知从哪寻了个女师傅,天天在那跟着习武,她身形圆润,小脸肉嘟嘟的,如今受了几天的苦都瘦削不少。
长乐低头啜泣。
外头玉书焦急地走进来,脚步匆忙,还未踏进内院,便急急嚷起:“小姐,出事了。”
长乐想起了宋晚昭那日说的话,生怕母亲有危险,比宋晚昭还心急,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元秋小姐,不见了。”玉书喊出来。
“怎么会不见了?”
宋晚昭手的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脸上露出诧异的神情,转头盯着长乐问:“元秋去了南山寺?”
长乐也没想到元秋会出事,点头回答宋晚昭:“伯母说元秋姐姐近来身子弱,弘一大师马上就要外出远游了,便趁着这个机会一道去看看。”
这件事情大夫人临时决定的,宋晚昭又窝在自己院里,自然是不知道。
上一世是长乐,这一世变成元秋了。
宋晚昭头疼的历害,只得用力扶住椅把,指尖泛着白。
上一世元秋根本没有出去,那一日元秋与她在父亲的书阁中看了一整日的书。
今日,元秋怎会跟着去了呢?
她不过是提醒了长乐一句,长乐逃过了一劫,这劫就落在元秋身上了。
她这一世没有嫁给卫楚肖,那未来会变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