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
皇帝召了蒋太医过来,蒋太医看完元嘉,俯身解释时还是那套说辞,元嘉公主幼时伤了脾胃,又逢体质特殊,惧怕炎热,一到夏天胃口不好,需得慢慢用药调理。
这种说法,柳璟已听过无数遍了,以前汤药倒是喂了许多,喝了一阵,元嘉一见汤药就扒着他脖子不松,“裴璟,我要吐了……”
大掌轻轻抚着她的后背,柳璟面露不悦,这还没喝呢,就要吐了,还怎么治病?
最终柳璟停了汤药,用自己的法子,慢慢磨着她每顿饭多吃点,好在元嘉以前不敢不听他的话,也算吃了不少,等夏季过去,也就好了。
不过,元嘉到底落下一个毛病,厌恶喝药。
果然,蒋太医一说完,元嘉就道,“我不喝药。”又慢慢地强调了一遍,“我绝不喝药。”
“我只是热,弄冰块来。”
皇帝等人见元嘉如此执拗,根本不舍得强迫,唤宫人取了冰块过来,放在元嘉身边,元嘉轻轻舒了口气,正欲用手去取冰块,柳璟皱眉道,“容易着凉。”
蒋太医也道,“大人所言极是,实则这个时节还不能用冰……”
“我知道了!”
元嘉瞪了一眼柳璟,心头浮起烦躁,有那么一瞬,她记起了柳璟身上的凉气多么舒服……
稍后,决绝在心里摇了摇头,她不能再贪图柳璟身上的凉气了,她就是热死,她也绝不屈服!
一顿饭下来,元嘉堪堪吃了几口,皇帝等人忧心忡忡,柳璟心里泛起了丝丝怒气,若搁以往,哪能这么纵着她?
柳璟太了解她了,她现在不饿,一口不吃,那就会在半夜气温降低时犯饿,再从床上爬起来喝粥,一通折腾下来,天都要亮了,哪能睡个好觉?
柳璟敲了敲桌子,“公主,可喝点粥。”
“我不喝。”
元嘉睁着眸子看过来,不仅明明白白地拒绝了他,还唇角微勾,朝他笑了一声,“不劳柳大人操心。”
“我累了,要回去了。”
不去看柳璟阴沉下来的脸色,元嘉心情颇好地离了勤政殿,回了甘泉宫沐浴,身子舒爽了一会儿,就又觉热了,在榻上翻来覆去地滚着,似睡未睡。
及至半夜,果真饿了,青栀命宫人煮了粥端过来,元嘉喝了半碗后天色将明,自是睡不着了,坐在窗前练起字来。
如此过了几天,下巴尖了许多,实则离开柳璟这两年来,她便是这么撑过来的,滋味虽不好受,但到底坚持下来了,她突地意识到她既能坚持下来,那应该也能克服不爱喝药这个毛病。
“你去太医院一趟,让蒋太医为我煎药吧。”
元嘉吩咐青栀,青栀欢喜领命,却原来蒋太医不在太医院,而是去文渊阁了,青栀唯恐元嘉改了主意,忙命人去寻。
文渊阁这边,柳璟腿伤已好了,撤了轮椅,立在圈椅旁翻着政卷,赤罗官衣威仪渐重。
蒋太医环顾他周身,满意极了,“大人一切安好,只是……”他犹豫着,不知接下来的话如何说。
“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蒋太医窥着他那淡淡的容色,越发小心地说,“大人,陛下娘娘送来的补品确然要吃,只是吃多了,容易……”
话已至此,谁还能不明白?
柳璟尚未成亲,府里连个婢女都无,更别提什么服侍的女人了,倘若一直这么补下去,再不发泄出来,岂不是要伤身了?
太医院的人很快寻到了这里,“蒋太医,公主愿意吃药了!”
房里一静,蒋太医窥见柳璟眉峰骤然一拢,面色顿沉如水,心头大惊,也不知哪句话触到了逆鳞,连忙告退,速速退了出去。
柳璟心头憋了口气,两指甩开政卷,狠狠扯了扯衣领,若是往年这恼怒的两指捏的可是元嘉的下巴了。
官衣的衣领被扯开,脖颈宛若得到了释放,男人重重吐了口气,一双手还蠢蠢欲动,这双手原本应握着一节细腰,细细摩挲着,口中还要哄着她多吃点。
偏偏此时,掌中一片虚无,只得愤怒地压在桌面上,所有不满都近乎狼狈地在心里撕扯着。
宁肯练旁人的字也不肯练他的,宁肯喝药也不肯来找他,宁肯饿着也不服软,稍微逼一逼,便要证明自己,拿簪子狠心刺自己,那日自己失了下神,她就伤到了自己,倘若自己再像以往一样强势相逼,她还会不会伤着自己……
“大人……”门外传来禀报声。
“滚!”
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震得外面一众人齐齐变色,众人仓皇地退了几步,紧接着听到了屋里传来的呯呯砰砰的摔打声,持续不断。
众人一瞬望向了还未离开的蒋太医,薛次辅一把拽住要跑的蒋太医,低低说,“第一次,自他入朝以来第一次发脾气,你在屋里说了什么?”
薛次辅辈份儿摆在这里,德高望重的,蒋太医搪塞不了,只得一一回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