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笑

皇后娘娘的生辰宴虽迟了些，到底还是热热闹闹地庆祝开来了，宫中于永乐宫大殿摆宴，朝中高官世家勋贵纷纷献上贺礼，依次入席。

烛火通明，满座官衣珠翠里，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往高台窥去，那高台上，皇帝着明黄龙袍威仪赫赫，凤仪万千的皇后身边头一次出现了别人。

是元嘉公主。

众人暗暗投去目光，目光惊艳又暗含惋惜，这位刚回宫的元嘉公主容色惊人，如一株冰雪凝成的花树，花树固然瑰丽艳逸，却只可远观，不得近身矣。

这一众目光里，有一道离得近的目光，淡淡的不容忽视，可将元嘉柔柔环住，令她逃脱不能，元嘉一瞬就明白了来自何人，她偏头迎上去，果见柳璟居于太子身边，正坦然地望过来。

灯火辉煌，两人视线相交一瞬，又缓缓错开，宛若初见，好似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

在这满头珠翠，觥筹交错的大殿里，自也无人知晓两人过去种种，两人收回视线，一个同皇后娘娘道，“母后，我想坐你那边。” 另一个被同僚扯住了衣袖，“大人，少喝点。”

各有各的境遇。

皇帝听到了元嘉的话，示意皇后和元嘉换一换，元嘉遂坐在了皇帝和皇后中间，这可惊呆了下方一众人，这也太纵着了，哪有公主坐于帝后两人之间的？

高台上传来皇帝的笑声，“元嘉女儿喜欢离父皇近啊！”

偏偏皇帝还乐在其中，众人当即认清了元嘉公主的地位，又窥了一眼其他公主，其他公主在下首安静地坐着，境遇自然大相径庭。

“皇姐，你为母后准备的生辰礼物可拿出来了？能与我们看一眼吗？”元婕公主调皮地朝元嘉笑笑，一时殿里安静下来，只余这道笑声。

“对，这份神秘礼物可终于要现身了。”

元柔公主一笑，娴静如娇花照水，目光似有若无地掠了那坐于轮椅的身影，很快落在了元嘉身上。

什么神秘礼物？

众人被吊起了好奇心，纷纷夸赞元嘉孝心难得，元嘉承受着各种赞美与目光，实话实说，“礼物是单独给母后看的，不是给你们看的。”

殿里一静。

皇后感动了，又抱上了元嘉，像是离开女儿就不行般，“囡囡有心了，母后很喜欢那个礼物。”

皇帝有心加入，碍于场合，他哼了一嗓子，“元嘉女儿的礼物哪儿给你们看？”

他就不能开口，开口就伤人，元柔两人登时灰扑扑坐下了，众人被噎得赶忙喝水，唯有太子很不甘心，同身边的柳璟道，“孤都没见过。”

柳璟不理，一错眼，余光追着那台上的公主。

殿中舞女纷至沓来，红衣金链，绿腰柔身，飞影踏水，精妙绝伦，已看痴可不少人，皇帝暼了一眼，兴致勃勃地绕过元嘉，冲皇后低低道，“柳卿有一点，陆陵绝比不上。”

皇后不信，“哪一点？”

皇帝笃定道，“不近女色，你不知晓柳卿还有个名字？”

“什么名字？”

“柳向佛啊。”

元嘉插了一句，“这是何意？”

皇帝巴不得她问，颇为自豪地解释，“柳卿片叶不沾身，一片清心向佛祖，朕起的，柳向佛。”

“呵呵……”

众目睽睽之下，居于高台中央的元嘉抖了抖纤肩，双唇向上一勾，竟然笑出了声。

一时，大殿静极，曼妙的舞姿徐徐而止，无数眼睛盯着高台，这棵冰雪凝成的花树蓦地遇春而化了，桃花眸子遇上春水，终于显出了真正的妩媚来。

元嘉双唇还放不下去，她心说，柳向佛？他向的哪家的佛？并未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妖俏妩媚起来，原本穿的便是最华贵的美服，这么一笑，通身的气度顺势而出，整个活脱脱的尊贵公主。

柳璟环视四周，见世家公子那遮不住的目光，紧紧捏着酒杯，朗声一喊，“公主可是想起了什么开心事？”

元嘉来不及收笑，朝他抛过去一双盛开的桃花，须臾就猛地一止，笑声悉数吞入口中，收回视线就端正坐好了，才捉到皇后的衣袖，柳璟已到了她的跟前。

皇帝提醒柳璟，“元嘉女儿笑朕给你取名柳向佛。”

柳璟微微一笑。

元嘉意识到他不怀好意，遂眼眸一垂，故作居高临下地俯视下来，柳璟身坐轮椅之上，微微仰头，俯视仰头之际，两人距离缩短，彼此呼吸都要纠缠起来了。

“柳大人来至跟前，是何意？”

柳璟伸出双手，奉上酒杯，“为公主奉酒。”

他无声地张嘴，“蘖蘖。”

元嘉在心里品了品他的话，迟钝似地想了想，突地脑子轰得一声，去你的柳向佛！

她这般的高坐，柳璟这般的伏低，在往年只出现过一次。

她跟随柳璟不久时，她总是仰望着柳璟，睁着一双水灵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