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往事:为渚成蹊
然攥着糖人的路饮溪,路远征心中的火越烧越旺,高高抬起手掌。
“爹,别打溪儿,她还小……”
路远征扬起的手掌停在了半空,大步走向满身凌乱从密道口出来的儿子:“清鸣!你怎么上来的?”
显然,路清鸣是听到动静后一点点爬上来的。
“她还小?你们俩是同一天生的,她连你一半懂事都没有,明明可以再等几年非要在那个时候跑去毒宗……”
路清鸣阻止了路远征:“爹!溪儿是为了我才急着要去西域的,她知道你们一直在为我担心,而且,她还是个小姑娘啊……”
路远征看着哭得满脸泪痕的女儿,想到尚且病重的妻子,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抱到了榻上,感受着两个孩子同样清瘦的身躯,坚韧如他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
路远征已经后悔了,可方才他真的无法不生气,他好不容易平息了边境,为保护妻子费劲心力与一众奸邪小人周旋,等来的却是因为小女儿一时任性病危的挚爱。
“对不起,溪儿,爹爹不该骂你……不是你的错,都是我没用……”
我那时满心都是绝望和灰败,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父亲的歉意,因为他刚才骂的都是对的。
「我天真又任性……仗着一点小聪明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都是我的错……」
哥哥紧紧将我抱在怀里:“爹,你先去照顾娘亲吧,我来照顾饮溪。”
“哥哥……我找到救你的办法了,可是娘亲……”
“好了,饮溪不哭,会有办法的,爹爹会有办法的,不是饮溪的错。”
「不,全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要娘亲帮我去买那个糖人,蔡京的人就不会发现我们……全都是我的错。」
一路颠簸情绪大起大落,那时的我哭得累了,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有一刻我痛极,似乎喊了出来,但将要苏醒的时候,又被迷晕了过去,失去意识之前,有几滴滚烫的泪砸在我的脸上。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身体里已经种下了双生蛊,王府也挂上了刺目的白幡。
而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温柔灵动的娘亲。
————路为渚视角————
我名为路为渚,父亲希望我如水中小洲,平静安宁,远离纷争,但后来世人皆只以我的字称呼我——清鸣。
我有一个很可爱的妹妹,她叫路成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母亲希望妹妹能活得自在随心。
可是命运弄人,路成蹊这个名字后来除了寥寥数人,无人知晓。
我们渐渐只唤她饮溪,这是她五岁随母亲离家时为自己起的名字——路饮溪。
我们的故事要从元丰六年说起,这一年,大名鼎鼎的种谔将军去世,我和妹妹出生。
(随随时间批注:元丰六年也就是公元1083年,这一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大将种鄂去世,路远征接任边境军队。之后小溪和哥哥路为渚五岁,人生第二次转折,也就是1088年,正是历史上大宋和西夏的第三次大战。)
然而命运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母亲身体里从小被她的亲生父亲——毒宗宗主暗中种下了几乎无解的蛊毒,这种蛊若善加利用可使武功一日千里,可稍有不慎也会反噬宿主。
然而后来毒宗一日之间倾覆无存,在生下我们之前,没有人告诉艾米拉她体内有着这样的秘密。
后来,一切都晚了。
刚出生的我和妹妹,被一分为二的子母蛊侵蚀,一个带着不祥的异瞳,一个随时都可能死去。
细论起来,无法说清我和妹妹谁更不幸,但妹妹身上的蛊毒明显更为烈性。
父亲知道了成蹊随时都会夭折之后,只能忍痛上报朝廷自己只生下一个名为路为渚的孩子。
然而母亲无法眼睁睁看着妹妹死去,没日没夜地查看医书,终于找到一个能同时留下我和妹妹性命的法子,父亲后来说,那一晚母亲含着泪痛苦地将妹妹身上致命的蛊毒连同我的一起逼到了我的双腿上。
镇边将军的孩子,不能是一个残废的不祥之人,于是在人前,成蹊替我担起了路为渚的身份。
没成想,这一担便是二十余年。
饮溪,饮溪,为什么妹妹后来要叫这个名字呢?
后来在我们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那一天,她告诉了我原因:“哥哥的渚是水中渚,我便不要做路上蹊。”
我从小记忆力和领悟力就特别好,学什么都很快,父亲母亲都说我十分早慧,而我也非常努力地,去吸收知识,去提高武艺,去记忆我的家人们。
我一直知道,体内混合着我和妹妹从胎儿时便无法摆脱的变异蛊毒的自己,活不了多久,但母亲说这份代价让妹妹好好活了下来,所以我觉得这值得。
但我们忘记了,妹妹从来都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在她偶然知道我的残废全是因她造成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