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江城子惊愕地看向了他，难道自己暴露了？可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神里，自己也看不清是试探，还是确切地嘲讽。

宋明瑟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开玩笑的。你加油哦，根据我的经验，做得好的话，有可能会升职，高升后记得请我吃饭啊。”

“明瑟哥，我……”

“好啦，我下楼吃饭去了。”宋明瑟起身离开。

“阴阳怪气的。”江城子嘟囔道，但此时他没有更多的心思顾虑，宋明瑟说得没错，自己再不通过考核，就该打包回家，准备找另一份工作了。

他把DV机里做的整理，笔记本上的总结，以及从她的黑粉和地下记者那里买的所有资料证据，通通梳理后写成稿子。

他从早上开始工作，等到文章发布出去时，他才发现已是黄昏了。

宋明瑟中午来过一趟，他给自己带来一杯小米粥。江城子没来得及吃，现在已经完全凉掉了，只能带回家热一热。

“发出去了。”江城子写完最后一个字，按下发表的键，心也跟着颤抖起来。但是他没有等着评论区的留言，即便他知道此时的反响一定很大。

他只是静静地关了电脑，疲惫地倚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夕阳在窗框敲出火星，余光能看到碎辉闪动。

江城子脑海中突然浮出陈影影的话：“黄昏。张洵和我交往的那个黄昏，时间仿佛静止了，世间每一处都在发光。安静得只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在陈影影的DV机里，记录的一件小事，也唯一一个没有取标题和标明日期的片段，江城子却对此记忆犹新。

那是关于张洵和陈影影的故事，发生在他们高中时期的爱情。

画面里只是简单的空镜头场景，有天空，树林，波光粼粼的湖面，以及呼啸而过的火车而已。关于故事的具体内容，江城子也是从画面下方的字幕才得知的。

她说：“我抬头感受自然，冬末春初的风开始回暖，一群白鸽排成整齐的队形，扑腾着划过天空。楼顶教室窗户旁有一对男女在聊天，森绿原本只想拍下他们聊天的场景，可就在那刚按下快门的瞬间，女孩刚好捧起男孩的脸亲了下去。于是森绿的镜头，定格了别人晦涩的青春。森绿是我摄影班的同学，那个女孩是我，男孩是张洵。后来我向森绿要了这张照片。

我知道张洵以前喜欢苏小杉，苏小杉的确有低血糖，上次见面，张洵说喜欢的低血糖女孩就是她。之后的一天夜里，我们在湖心亭度假区旅游，张洵在烟花燃放之下，跟我告白，我拒绝了他，第二天又答应了。这件事情我知道，因为烟花是苏小杉帮他放的。

张洵以前问过苏小杉，关于我喜欢的东西。苏小杉告诉他，我喜欢平南区金鲤路的小吃。他认真地记录着。当天，他就带着我去那里玩，后来他说，他当时走在我后面，看到我白色的衣角被风吹起，轻盈的脚步在前面踩踏，黑色的头发轻轻晃动，不时转头看向他，光照在我的笑脸上的样子，他觉得很幸福，他也在幸福着我的幸福。他讲述这些片段的时候神采奕奕的，让我心动不已。”

这是陈影影DV机里，唯一一个无声无画的片段，但是江城子还是在笔记本上写下关于“初恋是苏小杉、张洵和陈影影高中时期就开始交往”这样的推论。

陈影影DV机里面出现了一条街道，听说他们那边高中的学生都喜欢去，那是平南区的小吃街。那边饭店的老板会在六点准时开摊，油烟机和翻炒的声音刷刷响起。在热腾腾的烟雾里，端出浓稠的粥，精致油亮荤菜素菜，琥珀色的日暮懒洋洋洒在蒸煮的竹蒸笼上，一开盖子，夕阳就像枫糖蜜酱一样，一股脑儿地倒在小笼包、丸子、紫菜包饭、烧麦等小吃上。

一样出身在平南区的千姗会喜欢吗？那个浑身上下都亮闪闪的、似乎只属于高档餐厅的千姗，也会喜欢这些吗？江城子心想，现在她一定很忙，自己也再无颜面对她了。

江城子把资料梳理成图文之后，以“撒谎成瘾的天才少女身世大揭秘”作为标题。千姗也肯定没有想到，他投出一颗重磅炸弹，便是关于陈影影的身世，和其父陈峰的故事，不仅如此，他还贴出了DV机里的截图，从苏娄雨店面的摄影挂画，以及她初高中时期手写日志的照片……这里面一定也有很多千姗没见过的，千姗一定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调查到了这一步。她还神气十足地跟自己打包票，说有手段应付，不知道现在会不会正无助地哭泣。

他原本正闭目养神着，但一想到这里便再也坐不住了。他拿起手机，想立刻找找千姗道歉，但他的心剪不断理还乱，因为除了道歉的苦涩之外，他还存在一丝侥幸，万一千姗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呢？那道歉岂不是自投罗网了？何况现在是考核的非常时期，也没有过多的心力继续维持单恋，照顾她的情绪；如果宋明瑟说的是真的，自己赢了，万一赢了的话……他脑海里浮现出自己高升后，和千姗约会的甜蜜场景。

但是他没等来楼上办公室的通知，却等来宋明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