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次日的陆府愈发的显得热闹，其他几房人同一些远亲和旁支也都赶到了。半天的功夫，钟惠见过了老太太庶子庶女那两房，特别是庶子家人丁兴旺，七八个媳妇坐在一处，都快要把屋子都占满了。

再加上原本钟夫人嫡长兄的几房庶子庶女，更是把枝繁叶茂四个字描写的淋漓尽致。

到后头，能坐在老太太跟前的，都算是说得上话的人物。

自然了，这些小姑娘小小子，就都打发出去花园耍玩，如今陆家尚未出嫁的姑娘，只有大房庶出的三姑娘陆碧，钟惠得叫一声表姐。打扮文雅却并不夺目，一抹鹅黄很是得体。

领着十来个丫头并着两个嬷嬷，将花园边边角角都看守住，又搁了几张桌子，放满了点心和甜汤，什么投壶、套圈、蹴鞠，还有一个能说书的年轻娘子。

而男丁那边，陆兆瑚托了何嘉年一道组局，钟硕同几个表兄弟们待在一处，兴许是瞧出来了什么，目光总是在这位何家二表哥的身上打转。

“表弟何故如此看我。”

何嘉年有一双眼尾狭长的含情目，好在那眼底清正平和的眼神压住了那股轻浮气。

钟硕摇了摇头，目光又隔着亭子投向那头的亲姐姐，看她同几个小姑娘高高兴兴的玩儿着投壶，很快又收回了眼色，把玩儿着一件造型繁复的鲁班锁，偏头笑对。

“二表哥一表人才，如今可是忙着读书。”

才七八岁的男孩儿，就晓得隐晦摸索想要知道的讯息，也是因为关系了亲人才肯费如此心思。

轻轻颔首，何嘉年捡起滚到脚边的蹴鞠球，扔给了远处的陆家小表弟。

“今岁预备下场考一考乡试，年初起就都在书院读书。扬州私学不少，不过我苏州的同仁书院也是极好的，表弟过了八岁若是就学，不如考虑一番。”

科举乡试会试分南北榜，殿试则合而取之，自来每次殿试录取者南榜所出人更甚，而其中南直隶上榜者可占半数。苏州府近年来比扬州府文风更甚，他有此言，也不为过。

“家中哥哥都在青峰书院就学，只怕父亲也有意叫我前去。不过若有机会，倒是想去同仁书院见识见识。”

若是真的能过了乡试，少不得夸一句年少英才，家世好，又有才貌，钟硕唯恐人家瞧不上自己的姐姐，又怕真结了亲事，往后吃了亏受了苦，家里不够与她撑腰。叫他来说，还不如找个合适的低嫁了，等他长成以后，也能同大舅舅似得做个靠山。

这些念头不足为外人道，连母亲也不能告诉，低头拆开两块木质榫卯，试图理顺了满腹的心思。

这会儿何嘉年也遥遥看过去一眼，那头女眷嬉戏，貌美者不在少数。而钟惠表妹更乐意同年纪小的相处，发髻上蝴蝶簪灵动巧妙，一偏首，笑靥似花。

两人不再言语其他，钟硕拆完了鲁班锁，顺手又装了回去，然后起身同其他男童一道踢球去。而何嘉年身边也聚了两三个差不多年纪的旁支表亲，吃茶说起学问来。

这头钟善比两个姐姐都玩儿的开心，一头扎进了其他庶女的圈子里，吃着点心又点了一出话本子，围坐在说书娘子身边，听着新鲜的话本故事。

钟良隐在人群角落里，就像是默默盛开的夜昙，偶尔有人探过去搭话，也仿佛是个木头一样。好在她虽美貌初现，但到底年纪小，几回下来，也就顺利泯然于众。

一圈玩儿下来，开了眼界的钟惠吃了半盏茶，才发现两个妹妹不同的模样，琢磨出原因，不知为何，竟然有些莫名的酸涩。

从前看多了小说里美丽恶毒的女配，那些什么庶妹表妹，莲花绿茶都有。可这会真真遇到了，才十二岁的小孩子，熟知人情世故，又会看眼色，再多心思都是为了自己的未来挣扎，或许是没伤害过自己的利益，竟然排斥不起来。

“还得待好几日，妹妹好歹交两个朋友，也能打发打发时间。”

她拿了一碟果干过去，果干略略偏酸，不过钟良在家里就比较常吃这类的东西，钟惠偶然发现，这会记起来，也是安抚之举。

钟夫人不是那些厉害的当家夫人，或许是没见过手段，钟惠骨子里惧怕不起来，也很难对庶女的心态感同身受。

钟良忍不住看了嫡姐两眼，不知道何时起，这个姐姐眼里竟然也能看得到自己了。虽说往日里也不曾欺辱过，但是这个嫡姐更多的只和弟弟一道玩儿，三个姐妹说来也就是一份表面情。

“多谢姐姐挂念。”

不管怎么说，在钟惠在身边坐了一会，姐妹有来有往说了半晌话，钟良就像是解开了什么枷锁似的，目光扫过人群，倒是没去凑人多的热闹，反而是挑了几个看似害羞内敛的小姑娘，坐过去一道吃蜜饯果脯了。

午后安静下来，钟夫人一边梳着头，一边听着丫头讲述着今儿个发生的一切，略有些意外自家女儿的大方，可姊妹和睦说出去再好听不过，权当是钟惠长大懂事了。

费嬷嬷又报了陆芷方才送来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