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骄子

午休时，我路过护士站看到护士们兴奋地八卦着莫默和肖骁。

“如果没事就坐下来休息一下，不要一得空就只知道说八卦。”

“睿姐，你是怎么认识他们的啊？”小花完全不顾我在说什么，兴奋地一把拉住我。

莫默和从前一样，无论出现在什么地方总是能成我焦点，现在再加一个肖骁更是令人过目不忘。

“谢谢你，李医生，我们今天来新生儿科接宝宝回家，我老婆产后也恢复得很好。当时前置胎盘大出血那么危险，还好有你，让他们母子平安。”

我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提了一大袋水果和一面锦旗就往我诊室放。

“不不不，不要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连忙起身拒绝男人的好意，“锦旗我留着，水果你带回去给宝妈吃。”

“李医生，我和我老婆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一定要收下，这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男人说完放下东西，就跑出了诊室。

下班后，我将水果分成两份，一份放在了医生办公室，一份放在了护士站。

“小花，你还记得送水果的这家，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小花一边录着病历，一边说道，“睿姐，你记性那么差，是如何记住那么多医学知识的。他家宝宝二十九周早产，孩子妈妈生产时，及其不配合，一下想要坐起来，一下又要躺下，一下要求剖腹，一下又要打无痛，生产完还大出血的那家啊。”

“嗯，有点印象了。水果你们分了吃，我下班先回家了。”

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我看到了鞋架上的黑色男士皮鞋。我看着郑宇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心里的欣喜和感动油然而生。我曾无数次幻想着这样的场景，想要上前拥抱他的我，还是忍住了，我常常不知道要如何去表达我的感情。

“回来了，快洗手吧，快过来吃饭。”

“今天不是周末，你怎么回来了？”

“我出来办事，想着可以陪你吃个饭。晚上点名之前赶回去就好。”

“你赶回来是要问我莫默的情况吗？”我也说不清我是怎么了，说完以后，我想要收回我的话语，可是已经来不及。

我看着正在盛饭的郑宇手在空中顿了一顿，又接着盛饭。

“睿睿，你不要这么敏感好吗？我就是办完事看着时间还早，刚好你今天下白班，就赶回来陪你吃顿饭。”郑宇说着将饭碗在我面前放下，思索了片刻又说道，“再说我们大家都是同学，我知道她肚子里的宝宝一直发育得都不是太好，关心一下又会怎么样呢？如果今天怀孕的是其他同学，你还会这样吗？”

“那莫默在你心中是其他同学吗？”

“我不想和你吵架，如果你觉得我回来反而会让你不高兴，以后我少回来就是了。”

我看着玄关前穿好鞋子的郑宇气愤地离开，这是我们的第一次争吵，也是他第一次争吵后赌气离开。我看着餐桌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饭菜，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但是那些没有随着时光溜走的骄傲，只有在郑宇面前才会肆意生长。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些被尘封的，随着时光变得模糊的记忆，仿佛一部旧电影，模糊的在脑海中划过。过去念念不忘的、耿耿于怀的事情，似乎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不再重要。

我曾经发出过既生默何生睿的怨念，我甚至在内心里抱怨过，那么优秀的莫默为何又要出现在南镇三中这样的二级完中里。可是如果没有莫默，我还会拼尽全力地读书吗，我还会是现在的样子吗？

高中三年里，我的噩梦便是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被拿去和莫默作比较。可是只要有莫默在的地方，我就注定与第一无关。大家眼中的我骄傲固执，尤其在郑宇面前更是一只随时在准备战斗的鸡，不曾有过女孩子该有的温柔恬静。在郑宇面前越要强，在莫默面前我就越自卑。我曾经试图去寻找一些平衡点，让我可以不那么去计较莫默的存在，也让我可以放过自己，不要一直活在莫默笼罩之下。

这么多年来，那些意料之外的、猝不及防的挫折，比方说父亲突然的离去，刚工作时，产床上抢救失败的产妇或者新生儿，那些改了又改的课题、论文、研究项目就是没有办法通过等等，都在迫使我快速成长。被磨去棱角的我似乎不在是二十多岁的样子，至少我可以和那个不完美的自己和平共处。可是当莫默再次出现时，我的内心再一次失衡，当我看到肖骁那一刻时，我开始感叹人生的不公平性，似乎有的人生来便是天之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