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谋出路(二)
镝春到丘芋馆时,阿凝已收了书,正和丫头们打络子。
“姐姐。”镝春站在门口问了句,几个丫头忙起来相迎。兕儿犯困歪在一边,灵颐扯她也只当是梦里,直到众人一起问好,把她吓了一跳,才忙得起来见礼。
镝春见阿凝招手示意才进屋,把一堆东西放在桌上,拿起阿凝打得络子赞道:“姐姐的手艺越发精致了。前日在学堂,还有人问我香袋是哪得的。我说这是好东西,你一千两金也没处寻去。”
阿凝听了直笑,这一节只剩三四针,便想一气行完,低头边缝边道:“你叫他拿来,我打一百条给他。”
“那是个蠢材,吃参果的猪刚鬣,给他一条他糟践一条,给一百条他保准糟践一百条。给得钱还不够给姐姐赔不是的呢。”镝春正说着,见阿凝揉了揉眼,又道:“这本是精细活,姐姐又是万足求全的性子,晚上做也太费眼睛了,白天做不好吗?”
“白天哪来的空。”阿凝笑笑,将手上完工大半的活计仔细放在针线筐里,起身道:“我叫你买的都有吗?”
“都有。”镝春见姐姐忙完,便把那一堆东西拆了,堆到阿凝面前过目,特地指着蔚春的那一大包介绍:“这是二哥买给你的,说家里别的女孩都有,也不能少了你的。”
阿凝细细看了,眼见就是阿桢和岑儿喜欢的东西,在心里约莫能想出蔚春今晚定被她们磨得不成样子,禁不住勾起一丝笑:“二哥哥真是细心。”
见姐姐只夸二哥,镝春不服,忙把糕条、佛茶饼、红豆沙团、糖粉锅焦拿出来,闷声道:“光这几样吃的,店家四散分布,都快叫我跑折了腿。这孔明锁和缠花蝴蝶也是我费劲抢的,要不是我时辰算得准,最后一对兔儿爷也见不了你,你怎么只想着二哥的好呢?”
阿凝见他小孩脾气上来,轻攒了一下他的脑门,无奈道:“你小时候穿的用的,可过了别人的针线吗。前几年还知道‘姐姐、姐姐’的哄哄我,现在大了倒没良心了。”
镝春听罢不好意思地笑笑,又把给灵颐犀楼买的几样拿出来:“好姐姐,这是给你们的。”
东西虽小,但情意难得。二人忙谢过接下。
“今天见过怀芝了?信可交给她了?”见镝春半天未提此事,依他以往的性子,阿凝猜是办妥了,但仍忍不住求个底实,便问了问。
“交给她了。我正往外走,可巧遇到怀芝姐姐,先时在街上逛了几趟也没见,还以为得明早去国公府等她呢。”镝春心中不解,问阿凝道:“什么要紧的话,这么赶着交给她?”
“倒不是什么要紧话。”阿凝笑道:“还不是她上次说我回信草草,嫌我不用心,我这才赶紧又派一封……对了,没叫外人看见吧?”
“没有。二哥带着她们楼上吃点心,我逮着空自己出去的。”说着,镝春又给众人说起今日灯会,还学了会手艺人弄巧,把众人逗得前仰后合,兕儿也是两眼放光,一丝睡意也无。直到巡夜的妈妈来催,镝春才不情不愿收了把式,被阿凝送出院门。
正要走时,镝春把趁阿凝不备,把出门前阿凝好说歹说塞得两吊钱还给她,反身跑出几米远,嘻嘻乐道:“那些东西不值什么。这钱姐姐自己留着吧,得空给我做双鞋,我去学里馋馋那群没见识的。”说罢便在夜色里跑远了。
“你慢些!”阿凝拿着钱,看镝春兔子一般的背影扬声嘱咐,与丫头们相视一笑,也回房去了。
是夜,府中众人均已睡下,万空静谧,阿凝思及前路,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忐忑。
这段时间,需自己过手的事情繁多,府内府外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闲心多想。而今事情基本齐全,人闲下来,那些本刻意回避的思绪潮水似的涌来。
自己而今虽处境艰难,但好在祖母与夫人都是善念之人,父亲也自诩清流,应当是做不出将自己与人做小或给老鳏夫配续弦的事来。再者,想恶毒些,自从祖父过世,父亲叔父虽为官勤恳但能力属实有限,现下曾府在外的光辉不过靠着祖父遗蕴和祖母老面在撑,可谓是镜花水月。所幸族里小辈中,二哥天分极高又肯勤学苦读,将来定会有功名傍身。且其风姿卓立,人品正直,他日被上峰点婿也是可盼之事。现下曾府式微,若想得根基大族嫁女,对自家女儿自然不敢慢待。
但虽是如此,现在自己是家中娇客,但将来各位嫂嫂弟妹进府,侄子侄女出来,无论分家与否,自己也就成了外人。若有跋扈者,自己便要看人脸色谨小一生。若为此争执,就算兄弟有心维护,自小的情谊也会越来越淡,耗尽最后一丝的时候,自己连容身之处也难寻。且母亲在府里就是个透明佛爷,万事不沾身,想靠她帮扶,还不如给菩萨磕头来得实在。灵颐犀楼她们若愿意,跟了别的主子也是一样过活。而明年自己就要及笄,时光如流水,若不提早打算,到无可回旋之时必定悔之晚矣。
至于夫婿,阿凝也是怕了。许是自己从小认识并常接触的男子只有家中之人。父亲虽偏宠杨氏,但对子女却是一视同仁,对张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