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判
萱练字。看着韩佳萱担忧的眼神,江氏莞尔一笑抚摸着她的头温言道:“娘马上回来,别担心。”
背对韩佳萱忧虑的目光,江氏主仆二人身披麻服往繁祉院方向走去。明明是春日,寒风料峭,新草青黄不接,颇有些深秋意味。
行至繁祉院门口,江氏主仆直直撞上姚娘。还在孝期中,姚娘虽还身着孝衣,只是江氏眼尖,瞅见姚娘发髻中几支新打的花头银簪并一对银丁香悬挂耳垂。细细一看,姚娘虽还梳着往日的发髻,眉眼间妖娆却若隐若现,见了江氏只是敷衍一蹲,扭着腰肢就走了。
柳娘气不过,正想上去找她理论一番,却被江氏拉住叮咛一句“不可节外生枝”方才作罢。
江氏直直走进繁祉院里,韩廷义早坐在正厅饮茶,也没抬眼看江氏一眼,心情看起来甚是愉悦地说道:“弟妹来了。”
“大伯。”江氏依礼屈膝问安。
“嗯。”韩廷义一挥手并没有让江氏坐下的意思,仍倨傲着说道,“弟妹找我有什么事吗?”
江氏也不恼,站着平视韩廷义说道:“三爷已在族叔面前签了和离书,不知道大伯何时放我与萱儿离开?”
“放你离开是没问题……” 韩廷义嘴角噙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眼神里却透出几分不屑,平缓地开口道,“只是萱儿到底是韩家血脉,随你同去不合规矩。”
江氏早就料到此事,也懒得和韩廷义兜圈子,遂直语道:“你要什么才肯放萱儿同我离开?”
韩廷义眼中精光乍现,却仍装作不急不缓的样子,一捋胡须以正人君子的做派言:“弟妹啊,我同你说了,萱儿是韩家骨血,自是由我韩家抚养,就不劳弟妹费心了。”
“母丧期间,与婢女私通,大伯可记得是什么惩罚?”江氏早料到韩廷义不愿这么轻易放走萱儿,于是乎缓缓走到一旁圈椅边自顾自坐下,懒散说道。
居丧期间嫁娶,应徒三年。韩廷义若想日后起复,必不敢明面上纳姚娘为妾,只能无媒媾和。韩廷义虽不知道江氏哪来的消息,也不敢随意认下这样的罪名,板脸正言心里却慌乱起来:“弟妹莫要瞎说!”
江氏见韩廷义面色闪过一丝慌乱,知晓定是自己猜对了,于是接着说道:“我朝官员逢父母丧需居丧三年,期间不得起复。若有官员居丧期内释服求仕,徒一年或三年。”
闻听江氏谈及国朝律法,韩廷义脸色微沉,不似刚刚那般从容自在:“弟妹这是何意?”
侍女早上了茶盏,只是江氏内心牵挂韩佳萱,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碗盖,淡淡地说道:“韩家朝中势弱,这三年丧期下来,又有谁会记得大伯你呢?”
大周重孝,礼法之下,众人莫不敢遵从。为褒扬天下百姓恪守孝道,特设孝廉,由朝中及地方官员举之,更有甚者哀毁过礼,从而直达天听,谋取一官半职。然于为官之者而言,居丧丁忧之事乃仕途绊石。朝廷为运转着想,必然会寻人来填补丁忧者空缺。三年之后,丁忧者复起,然若他一无助力,二无显赫名声,那谋官之路怕是困难重重,甚至居家三五年才有空缺。只是那时人早已年迈,恐没有精力为官为宰。
纵然韩廷义岳父是户部尚书,但其年事已高,不出几年便要致仕归家。若是老丈人这二三年间有什么不妥,那……韩廷义想到此处,面色更加阴沉,目光死死盯住江氏,不快地说道:“弟妹想要说什么?”
“大伯与大嫂伉俪情深自然是好,只是老靠岳家扶持总归是说不过去。”江氏端起茶盏,拨开茶叶后饮啜,勾起嘴角将自己的想法与韩廷义说道,“不若这样,我江家在朝中还有点人脉,请他们三年后为你筹谋不好过仰人鼻息过日子?”
戚氏那个性子也不是个温婉的,韩廷义为官不及其父,筹谋之间既要多仰仗他那个好岳丈,就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哄着戚氏。戚氏算是个善妒的,自嫁给韩廷义以来,除了韩大姑娘外无异生子,府里的那几个妾就和摆设一样,就连韩廷义收姚娘怕也是偷偷摸摸不敢叫戚氏知道。
至于那个生了韩大姑娘的姨娘,江氏从未见过,只探听到她八年前就因病去世了。至于怎么去世的,谁又能真正知晓呢?
韩廷义听闻江氏的话,微低头思考起来。他受戚氏掣肘多年,不敢纳妾,何况江家势力在朝中几代,远比戚氏家的大得多。只是韩廷义到底不肯这般容易让韩佳萱随江氏离去,于是打起另外主意:“弟妹为韩氏诞育子女也算是辛苦,可是萱儿在韩家教养数年,吃穿用度也是我韩家出资。如此让萱儿走了,族老那边也不好轻易交代。”
江氏明白韩廷义的意思,暗自叹了口气,毕竟能用钱解决的事不算难事,当下从袖口拿出自己的嫁妆册子撕开一半,令柳娘呈给韩廷义道:“江氏虽不算富可敌国,这些钱还是有的,便从我嫁妆里出吧。”
韩廷义接过册子细细看了起来,彼时江氏嫁给韩廷义,江尚书尚是江家家主,斥巨资为唯一的女儿添置嫁妆,说是红妆十里也不为过。看着册子上的嫁妆,韩廷义满意地折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