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与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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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将兜帽重新戴好,韩三爷觉得那件事还是要问问女儿的意见,认真地对韩佳萱问道:“萱儿,你觉得京城怎么样?”
“啊?”韩佳萱脚步微缓,昂头看向韩三爷,不明白韩三爷为何突然这么问,只好在思索后如实答道,“大伯家的姐妹们说京城很好…
兜帽底下两朵发团将兜帽两侧撑得圆润,韩三爷隔着兜帽轻揉韩佳萱的脑袋,循循问道:“那萱儿想去京城吗?”
不同于寻常八岁的孩子,韩佳萱早慧,加之父亲身体不好,母亲因为无子常被人诟病,小小的女娃总比别人想得多些:“爹爹和阿娘去吗?祖母,二伯父一家也去京城吗?”
看着女儿朝自己的清澈目光,韩三爷不忍欺骗女儿,只道:“爹爹和娘不去,只有你还有你四姐姐,六姐姐去。”
“那我也不去,我要一直陪着爹爹和娘亲!”紧握韩三爷的手,韩佳萱的心情突然就低落起来,不复之前听闻京城有趣而脚步轻快的欢快模样。
韩三爷察觉女儿心情不畅,想是这孩子估计又在胡思乱想了,于是出言安慰道:“爹爹只是随口一说,又不是真要去京城,萱儿别难过了!”
还没有认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韩三爷听见韩佳萱开口,声音里夹杂着几丝哭腔:“爹爹真的只是随便说说嘛?”韩佳萱眼泪汪汪地抬头,向韩三爷确认道,“爹爹真的不是不要我吗?”
韩三爷见到女儿哭了,不知所措又有些哭笑不得,一边用云锦做的衣裳袖子给韩佳萱擦眼泪,一边轻声细语地哄道:“真的真的,爹爹真的是随口一说。好了好了不哭了,都是爹爹的错,爹爹不该提单独让你去京城这回事。好丫头,不哭了呀!”
只是,女孩子的眼泪哪里那么容易止得住。明明离同馨院没差几步路,听着韩三爷的安慰,韩佳萱却觉得父亲是真打算送自己去京城,更加委委屈屈地哭着,就是不肯挪步,韩三爷只好说今年压岁钱多给些,还说元宵带萱姐儿去看灯,又对着屋檐下的灯笼发誓自己真没有将韩佳萱送到京城的打算,再搭上今晚给韩佳萱将战国策当睡前故事,才堪堪止住她的眼泪。
韩三爷一路哄着韩七姑娘进了屋子,只见同馨院渐渐亮起,丫鬟侍女热了水伺候韩七姑娘沐浴,又点了炭盆,把汤婆子放进被窝。待到韩七姑娘沐浴毕,缩进被窝只觉得暖洋洋的,没一阵就困意上头。
韩三爷信守承诺,坐在韩七姑娘床头,翻开战国策慢慢读着:“赵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左师触龙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夜渐深,那读着战国策的清润男声渐小,直到被漱漱雪声盖过,又听到雪夜里细小吱呀关门声,同馨院终随着松树上积雪滑落而归于宁静。
翌日,雪晴云淡。因着昨日大家都欢饮,故而韩老太太早晨派人传话,说是早上不用请安。
韩三爷身着单衣倚靠床头,窥看窗缝间冰挂熠熠闪光。“晻霭寒氛万里凝,阑干阴崖……”还未等到韩三爷吟到下半句,那微开的格窗便合上雪光的风景。
“三爷昨天喝了酒,回来的路上多吹了风,一宿又烧又吐,今早才稍微好些,怎么不多躺着?”只见姚娘将刚热的汤药放在床头,又给韩三爷多上了几个靠枕,让韩三爷倚着舒服些。
“没什么大碍,难得大哥回来,我们兄弟三人聚聚也不妨事。”韩三爷人身上发虚,端起那煮得发黑的药都有些费劲,颤着手一饮而尽,“我昨日饮酒的是可别和夫人说,不然又要说我。”
“三爷体贴夫人,又怕扰了家里人,捡了旧日的药让小厨房煮了喝。”姚娘接过药碗,又端了一盏茶供韩三爷漱口,心疼地看着韩三爷因病而苍白的面孔,忍不住抱怨,“夫人也真是,崇福寺那边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两日去。依奴婢看,去那什么寺庙求神佛,倒不如贴身伺候三爷,好让三爷的病好得快些。”
姚娘自顾自说,也没注意到韩三爷的面色不愉,又继续絮絮叨叨说道:“去寺庙前两日,夫人还同三爷吵了架。都说女子要爱敬夫君,夫人是江家出来的女儿,怎么这……”
砰——那茶盏重重地被摔在地上,瓷片同茶叶四散零落,韩三爷阴着脸不说话。
“三爷,奴婢……”姚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也不顾地上的碎屑赶忙伏跪下去。见韩三爷半晌没有声音,缓缓抬头瞅了眼韩三爷的脸色,却见韩三爷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
正当姚娘觉得自己要被处罚时,听见身后传来一男声调笑着说道:“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三弟这正处置家事呢?”
“大哥来了。”姚娘听着韩三爷虚弱的声音,知晓从门外进来的原是昨日刚刚回的韩大爷。
感受到脚步越靠越近,直到姚娘看到一双黑直长靴出现在视线里,头顶传来韩大爷漫不经心的声音:“丫鬟说错了话,打板子或是发卖了就好。”
闻听韩大爷的话,姚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上涌来,人也止不住发抖,正欲求情,又听见韩三爷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