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欢快的铃声响彻大殿，宋珉悄悄环视，皇帝臣子们眼神不掩惊艳，妇人小姐们目露鄙夷，转一圈又回到宴逢的身上。

少年绷紧肩背，一瞬不瞬地看着被舞姬围在中间的红裙女子。

女子舞步飞旋，在某个转身间如丝媚眼撞上宴逢，柔韧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顿，很快移开目光，笑意更盛，殿中大臣看直了眼。

宋珉看地分明，她状似没受影响，目光却再没有递来一分。

这二人，似乎并不陌生。

宴逢长年跟随父亲驻守北狄，女子又是北狄使臣献上……宋珉抓着筷子，心不在焉地戳了戳蟹肉，雪白软肉和蟹膏混成一团，惨不忍睹。

“凉了就别吃了。”

少年端起被她□□到不成样子的碗碟放到自己面前，燕琳琅给的东西还是敬而远之的好，淡漠的目光再次投向殿中。

女子跳完整只舞，右手压在左胸，行了北狄的礼节。

青年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女子面前牵起她的柔荑，“塔娜是我北狄至宝，赫丘此番来燕，一是为太后寿诞，二是为与燕朝结下盟约，保两国边境安宁。”

赫丘此话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宋珉东一耳朵西一棒槌，勉强得知二人身份。赫丘是北狄大王的嫡长子，塔娜是他的庶妹。

塔娜虽是庶出，却极受大王宠爱，皆是因为那倾国倾城的美貌。据闻曾有一部落的族长倾全族之力求娶，带去的珍宝压低了马背，却被北狄大王赶出王帐，颜面尽失。族长愤而进攻北狄，最终被赫丘斩于马下。

人人都在猜测这朵娇花会落入谁的手中，没想到北狄不声不响将人送到了燕朝，赫丘一番话更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为表达诚意，北狄愿将塔娜公主献给燕朝，结秦晋之好。”

果然是冲着和亲来的。

若有似无的视线往皇帝身上飘。

能用一桩婚事平息战乱，皇帝简直喜不自胜，可这成亲对象却叫人犯难。

按理来说皇帝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可皇帝与北狄大王年岁相差无几，迎娶公主入后宫岂不自降辈分。再者，北狄没有嫡出公主，塔娜被记在王后名下变成了名正言顺的嫡公主，以和亲之名却入宫做妾室，难保不会引起北狄不满，喜事变丧事。

皇帝不能娶，那就只剩下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太过年幼，大皇子已过弱冠，二皇子与公主年岁相当，都是最好的人选，可……

皇帝会放心一个拥有北狄王室做岳家的皇子吗？

一旦和亲，燕朝再无外患，皇族对宴家的依赖就会大大降低，皇帝当然双手赞成。

塔娜确实貌美，皇帝也很意动，可他更加惜命。床榻有北狄王女在侧，他还有安枕之日？

这样的美人还是交给儿子消受吧，因此苦恼道：“天下太平，海河清宴，亦是朕之所愿。只是朕的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在适婚年纪，不知哪位更入公主的眼？”

赫丘退开一步，露出隐在身后的美人。

塔娜笑容明媚：“塔娜喜爱威武的男子。”

“真不知羞！”几位小姐羞涩掩面，哪有女子如此大喇喇地说喜爱怎样的男子，北狄那样蛮夷之地，教养出的公主也如此粗俗不堪。

她们声音很小，但足以让塔娜听清，她侧过头笑容张扬，“不如让皇子比试武艺，谁若是赢了，塔娜便嫁给他。”

如此爽朗性子逗得皇帝开怀大笑，毫不犹豫的应允下来。

北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宴逢心知肚明，眼见听到皇帝的话的燕凌云目露激动，心中只觉自嘲，这样的蠢蛋，他前世真是瞎了眼把他当做亲兄长对待。

还有温和守礼的赫丘，灿烂明媚的塔娜，这殿中的妖鬼蛇神数不胜数。

一转头，宋珉端坐着，一双秋瞳直在塔娜身上打转，满是好奇。

他侧过身，凑近了开口：“在看什么？”

他突然说话，宋珉先是吓一跳，看向四周，确定他俩不是唯一交头接耳的人，才回他：“看塔娜公主，她可真美。”

宴逢蹙眉，她果然在看公主：“你知道北狄贵族怎么称呼塔娜吗？”

塔娜？他果然认识公主，甚至直呼其名。

尽力忽视心底冒出的不适，轻声接他的话：“怎么？”

“美丽的毒蛇。”宋珉喜欢漂亮的东西，包括人，宴逢真怕她傻乎乎冲着塔娜的脸去交朋友。“她跟个疯子似的，你离她远些。”

塔娜可是北狄公主，她哪有机会去接触人家？这样想着，口中顺着应允下来：“好。”

皇帝和赫丘三言两语定下两日后的比试，燕凌云和燕凌渊跃跃欲试。太子未定，谁能得到北狄的支持，谁就能距太子之位更进一步。

殿中歌舞不停，有许多不认识的世家小姐寻宋珉贺喜，称赞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蹦，宋珉笑得面颊僵硬，匆匆寻个由头找个偏僻的角落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