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8 章

无力。

活到今天，他似乎从未预见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继识沂之后，这是第二次了。而每次他情绪外露，似乎都与她有关。

“都什么时候了，还演鹣鲽情深的戏码？”孰秋冷嘲热讽。

他也确实可能是没见过这样的。

“苏相。”

“诶。”孰秋轻佻应了一声。

她可不是在说笑。谈容眼神锐利，“你想要的若是活人，便接受我的条件，否则就算是拼个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你如愿。”

孰秋半眯起一对阴气横生的眸子，总算是看来正常了些。

“你不要做傻事！”闻岓抓着她的手腕。

“嘘，安静点哦。”孰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而就这一声，像是狠狠踩中了他痛脚，也仿佛是打开令他变得更为暴戾的机括，要将那些积压心底已久的恶兽尽数放出——

他已经足够克制了！

为何还要来逼他——为何要动她！

两边谁也不愿落下风，操纵着互相抗衡的足以掀翻这整个本就饱经沧桑了的相府的招式，向对方攻去。

不，不该这样的。

谈容咬牙，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退无可退。简直像是要退回他刚才紧抱着她的怀里。

他甚至都能清晰嗅见她发间香气，被风卷起的黑发轻搔过他脸庞，一时愣怔。那只背在身后的手差些本能一般就要将人从腰间抱牢。

到底还是止乎礼，没做出任何实质性举动。

孰秋明晃晃攻来的一招伴随他嘴里“嘁”的一声，颇为不满地撤了回去。在他看来，她这举动便是考场舞弊、耍小聪明。

撤回去的路上，顺势化解了闻岓来招。将它引去了偏离原方向的路上。

嘭！

又是一阵飞沙走石，轰地人脸都被风刮地生疼，地上被轰开一条令人瞠目结舌的宽阔大道，直通数层院墙后的高山。

神仙打架，旁人遭殃。

谈容甚至不敢回头看他……不回头也能猜到他会是什么表情，师父的模样在她脑中从来鲜明无比。

因此就更不敢回头……她不止一次差点被他动摇决心，所以不能回头。她已经做好决定了，不能再动摇了。

“苏相考虑地如何了？到底是要活人，还是死人？”像是嗓门儿有多大，她的决心便有多深，也像是要用这声音盖过心头纷纷扰扰窸窸窣窣的其他声音，谈容高声喊道。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被带来这世间。什么都没有拥有过，总好过，拥有之后又不得不失去。

没有开始又怎会有后头的爱而不得、身不由己、进退两难、愁肠百结……

师父会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之人，识沂也……

谈容难以置信睁大了双眼——她怎会突然想起那人？

耳边层层叠叠衣衫扫开风声，摩挲细响振振可闻……是识沂的气息。她敏感地察觉到了。

孰秋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站在面前也是不动声色。虽说这双重美色攻击的确视觉震撼效果一绝。

“这是都来齐了呀？”他没能掩饰住看好戏般跃跃欲试的表情，还带点感慨于此人究竟怎么做到将自己一分为二的好奇。

他眼中貌似只有一个评价他人的标准——有意思，没有意思；有趣，无趣。

可惜了，若非容叹横亘其中，他并不排斥与闻岓二人成为有来有往的关系。但永远没有这种可能了。

“即便你们一起上，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孰秋是真心觉得这不过是在阐述事实。

但显然此时此刻，识沂的不请自来比这更引闻岓关注。

他来做什么？！！还嫌这场面不够乱么！

也不知今儿个究竟什么日子，他两辈子感受过的愤怒加一块儿也不及今日半分。

而识沂坦然无视了那点不能对他造成实质伤害的视线，站在谈容身侧，没有移动半步。

甚至，顾自俯首至她耳畔，“又见面了呀……”声调儿轻得很，也亲昵得很，从耳边扫过，仿若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不可与人言说的亲昵关系。

有二人明显变了脸色。

闻岓嘴唇翕动几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我会接你回去的。等我。”

他自己都没什么好脸色，内伤未愈，还敢强行突破禁制，一路提力紧赶慢赶到这儿……他能做什么？

谈容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不过他这话的意思她是明白的……或许这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