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9 章

任他是杀鸡儆猴也好……即便眼下看来她毫无胜算，也不意味着她就心甘情愿做了那只猴子……不到最后一刻，谁能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

她得搏。

炉内发出烧柴火似的哔啵声响，随后火焰捧着一颗褐色圆丹蹿出。

他口中似乎说了什么，盯着那颗丹药，却让人听不清。伸出手去，将丹药引来掌心。

可那不过是普通的丹药。连谈容都看得出来。人并非名贵药材，也不是宝物，即便是用人性命炼成的丹药，除了惊世骇俗些，能有什么特殊之处？

高晨皖却如获至宝，将其捏在手里，打量了有许久。

“果然，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以前哪次都没有成功过，偏你来了，便成功了。”他迫不及待显摆成果，毫不掩饰的笑声回荡在封闭的空间里。

所以是要拿她来炼的意思？谈容脸色本来就差，倒看不出来听了这话之后是否变得有更差。

“但这儿剩着几个人是浪费了……”浪费可不好。

假惺惺。她想。反正被抓过来了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的觉悟似她对于自己也要被献祭给丹炉的这一事实没什么感觉，但对他这模样却觉得可笑。

而接下去果不其然，此人口中所谓的“不能浪费”便是让剩下的人都进了炉子——

让这些无知无感的人排着队跟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跳进丹炉。成了一颗颗，相差无几的，丹丸。

“都说投机取巧不好，可事实上谁不想不劳而获、一日千里？”他无视她的漠然，肆无忌惮挑战她的底线，“有捷径能走，为何不走？你说是吧？况且谁能想到有手有脚的活人，就这么成了一颗药丸呢？”

猩红舌头舔过指尖这颗丹——

尖牙在其间一晃而过。他翘起唇角，带了几分与这张脸格格不入的魅意，“只是无用之人即便是成了丹药也是废丹，连当糖丸吃的资格都不够。”

他衣袖一扫，一颗颗丹药犹如漫天流星自偌大丹炉飞出，朝她所在的这池子里飞了过来。正如刚才原身毫无自我意识投身丹炉之内，这些丹药又何尝不是，无一例外，“自愿”投进水池。

这么多……都是人命？

他们存活于世间时是否得到善待，她无从得知，可死后……的的确确是悲惨。

丹药模样就那样，远算不上可怕，但只要联想到这每一颗背后都是一条命……

非我族类，便能理所当然这样对待吗？没有怜悯，没有歉疚，他将人命看做什么了？若世上妖物都如他这般，也难怪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平静水面也显现出了异样，明明无风却荡漾开了波纹，像是水面下有什么东西即将冒出头来——

样貌丑陋的怪鱼跃出，乌黑竖直鱼鳍之下满身如炭黢黑，而头极为圆钝，张着嘴，能明显瞧见那两排又尖又细的牙，仿佛能撕咬下任何一块肉的锋利……吞下丹药后又一头扎回水中，鱼尾末了拍了水面，带起水珠四溅，归入寂暗。

何止一条……

谈容头皮发麻，难以置信，她竟一无所觉，与这些怪物待在这地方许久。这些一看就极具威胁性的，丑陋的，以用人命做的丹药为饵食的怪物……

它们或许就擦着她脚边游过去，又或许，会盯着她既没了灵力也没了内力而致冻僵、冻麻了的身子蠢蠢欲动，欲分而食之……她是能忍疼，也是出了名的死要面子活受罪，可不代表还能冷静对待自己将会被活生生被撕扯下肉这一可能性！

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丹药也好，面目丑陋的鱼也罢，以及眼前的这妖怪！

难免的，她逐渐感受到了烦躁。

高晨皖也不知犯的什么毛病，突然冷哼一声，谈容正是敏感的时候，视线立刻瞪了过去。

他似乎挺喜欢被她关注，虽哼声听着不像是开心，但脸上反而看着挺开心的，“废物也就配喂废物了。”

惨无人道，铁石心肠，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