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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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容死死压制住了颤抖的欲望,抬起头来,要让他看见她的决心与坚定,“以往年少不知事,而今才懂,曾经所想所思,实在龌龊下流。”对,就这样,就这样,将一切都贬到尘埃里去,“您以往不知——往后,便也都当不知好了。即使为天下人所耻,也只我一人便好。”
就这般,只要满腔情意都成了尘土……便都能过去了。
“我不能让您,让师门蒙羞。”一切因她这颗管不住的心而起,无论结果如何,都该由她一人受过。
喉咙像是腾上来火,灼得几乎要让她说不出话来。而火势猛烈疾劲,立时烧到眼睛里来了。
她慌忙又低下头去,“不论金丹抑或鲸跃,既是您当初赠予,我这便归还于您。”
说着,正欲掏出鲸跃,也或许是同那时一般——生生将金丹逼出体外。
可不等她动手,只这一刹那,闻岓已到眼前。
近到……不能再近的位置。
他映进她仓惶抬起的眼眸里。
那只素白有力的手抓住了她抬到一半的手腕,灵力再自然不过地似乎都不需要其主人特意去操纵便迅速从他身上淌流至她脉门,使她动弹不得。
截住了她想将金丹再挖出来的举动。
但这些似乎,眼下也并不十分重要了。
更令人无法忽视的是眼前人。映在她眼里的,近在咫尺的,思念良久的,心上人。注定此生爱而不得之人。
本就是不受控制的心脏更如脱缰之马,伙同脉搏狂奔。
不!不可以——
可如果这颗心早能如她所愿,便也不至于生出如此多事端了。世上多少事栽在情难自禁上?
会被他发觉的。谈容于轰隆心跳声响中不无绝望地想。不可以——
但手腕都被他死死攥在手中,她能如何?
闻岓知药理,识断脉,既然扣着她手腕,就不可能感受不到这异于往常的脉象。它跳地那么快,正如她心脏的跳动,他如何发现不了?
她却依旧祈求着,莫要被他发现。
闻岓此时低头看她的眼神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他总这般,镇定到仿佛万事万物都不能让他变了脸色。她想。可在表面的镇定之后,眸色幽深地她无法窥见哪怕一丝一毫其真正所思所想。
……仿若,他当真对她情意无知无觉。
师父从未变过。这或许对她来说该是最好的答案。只要他没有发现,只要他一如既往,只要他……不要厌恶她,这便是最好的了。
而她不知——
根本也无需她现在才来忧心……早在更早之前,在她语出惊人同识沂道破心中爱慕的那夜,那月色如常也撩人的夜晚起,她这点心思就已经被他洞察了。
真要厌恶,也该从那日起开始,不必等到今时今日。更不必事到如今,他也还是想着她好。
她到底是不一样的。
“既是送给你的,我不会收回来。”无论金丹还是鲸跃,什么都是。
一如她对柳文儒说过的。
果真是师徒。
好个一脉相承。
“当初是为了你做的,往后也只会是你的。”
可他越这样好,她就越是深觉自身面目可憎。
“但……”
“你既没有杀人放火,也并未烧杀抢掠,犯下滔天大罪。我不认为你做错了什么,包括在墨荼城的那段时日,一切情有可原——更算不得错。”
不,他不懂。谈容想。不自觉轻摇了头。
“我已说过不止一次,”他待她已是足够纵容,足够耐心了,“为何非要我决绝以对?”闻岓停了停,若说丝毫没有过不乐意,那是假话,但他说的也是真的,便是何时,他也从未有过哪怕一刻斥责、问罪于她的念头,“谈容……从一开始,固执地非断绝师徒关系不可的人并非我,而是你。你到底在逃避什么?”
此话难免太过咄咄逼人。
她明明不想戳破那一层纱的。他似是无意,却实实在在地将利刃对准了二人之间相隔的东西。
……他难道没想过逃避?可此时看来,仿佛在逃避的人只剩下谈容了。
她几乎,无处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