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9 章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是大多时候都适用的道理。
谈容不喜以德报怨,从来如此。
那样的蠢事,蠢货才做。她只知,一报还一报,以牙还牙。
不过这也就是她的想法,旁人要如何做她管不了。何况,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不过旁观者,当事人要怎样做,都轮不到她来插手。
柳文儒这一遭,说实话即便就是真的为了下半辈子要了郭家的东西,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说到底,她张口,上下嘴皮子碰碰说几句话是简单,但钱财这东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并非那样简单的东西。半斗米在某些场合下都能折了人的腰,更不用说郭家抛出来的何止半斗米……
但他没要。
这就值得谈容高看他一眼。
人活着,还是得有血性。折腰是一种血性,宁死不折也是另一种血性。
“我可有做错?”柳文儒仿佛事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否过于仓促。
他如今这般穷困,还有一个再不久该进学堂的,曾也是千娇万宠过来的幼妹,寄居于同样清贫却仍然愿意出手相助的周胤夫妇家中。
他是否应该为了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而抛弃那点微不足道的尊严?
谈容在桌旁坐下,给自己沏了杯茶,“反正我认为没有错。就像你那时选择了救人,也没有错。”
“若是您,也会这样做吗?”他迫切寻求认同。
“嗯……”谈容想了想,“自然是要他尽数体验过了那些事,再去死。我可没有还能放他活着的胸襟。况且,让那样的祸害活着有何益处?不过我本就不缺银钱,与你立场并不相同。”
不同的人,不同的立场,要她完完全全设身处地、感同身受,着实强人所难。
柳文儒在她对面惴惴不安坐下。
他深知自己就是因为心里放着人,牵挂着人,才这般瞻前顾后,唯恐一步行差踏错,惹了祸事,波及他人。
却控制不住。
“不过说到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她那匕首终于又派上用场,“啪”往桌上一放。
这是何意?
“还你。”她说。
“可这本就是您的。”柳文儒当即拒绝,“我总带在身旁也不过是为了有朝一日物归原主。眼下虽是阴差阳错,但既已回到恩人手中,理应完璧归赵。”
“不。”谈容驳了,“送出去的东西,哪儿有收回来的道理?我既那时给了你,那这东西就是你的。”她不伸手去拿,“你若不要,我就扔了。”
“别……别。”柳文儒气弱。
谈容自知他不可能拧地过她。
她不看重这东西,能放这东西糟蹋,他却看不得,到最后,还不是只能收下?
“我早说了,你拿这东西去换钱就是了。为了活着,不寒碜的。还是你太老实了。”她说,“你要是不愿意动手啊,我倒不介意替你动手拆了它,卖起来还方便些。”
“不不不……”柳文儒头摇地如拨浪鼓般,即便谈容说把这东西给了他,他也不准备真把这东西拿去用了,“往后我定会好好保管的。多谢恩人赐爱。”
倒也谈不上是爱。
不过一把虚有其表的普通匕首罢了。谈容不言语。
“恩人是自天同山上来的吗?”
谈容听着有些奇怪,“干你何事?”
柳文儒眼带期许,“我若也成了天同山的弟子,是否也有可能拜入您座下?”
听这话,似乎还完全断了要拜她为师的念头。
“不必同我多言,我既没有收徒的能力,没收徒的好耐心、好脾气,更没那个心思。你还是另寻高明吧。”
哪知他不仅不怕,还笑了。
“恩人未直言不可,那便是还有希望了。”
“不用耍小聪明。”她眼皮往上一掀,抬眸往进门处看,站起身来,“我早不是天同宗弟子,而今也不过孑然一身,你就是拜在哪儿、谁座下都与我无关。好好休息吧。”
说罢,她也就离开了。
看样子说不上是高兴,但也远不能算是不高兴。
柳文儒呆立一会儿,在只余他一人的屋内突然开口。
“恩人说她已并非天同宗弟子。”也不知是对谁说。这屋内除他以外空无一人,还能对谁说?自言自语?
可看着,也不像。
应着这声儿,一人逐渐显现出轮廓来。
伴随着其身形越发明显,低沉嗓音响起,“但她依旧是我弟子。”
世上能说出这话的也只有闻岓了。
“只要她还是我弟子一天,便依旧是天同宗的弟子。”
可他为何要柳文儒说这些?
“你若下定决心要拜她为师,就只需想着怎样让她点头。她若不愿,我亦不可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