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3 章
谈容离开地悄无声息。
在凤凰离开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还有人看到她在屋内,但待吉时将近却不见了人的时候,才有人觉得不对劲了。
——出事了,新嫁娘跑了。
为何如此笃定?无非是因为那放在桌面上再显眼不过的一封信。
说是信,但没有落款,没有信封,只龙飞凤舞几个字,拿红腰带压着一角——不必寻我。
代替他本该迎娶的新娘,最终他只看见了她留下的这几个字。而这话是给谁的,不言而喻。
识沂初看到这信时脸色究竟有多难看,当时在屋内的人怕是此生难忘……不对,他们也看不到他什么表情。
但就算看不到,感受到的窒息是真切的。
乌云极有灵性地笼罩了这片天空,衬得气氛越发阴沉憋闷,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
识沂只一挥袖,看不见的灵压便将眼前一切扫开,桌椅板凳连带着上头所有东西四分五裂。这动静吓得跪在地上的众人不约而同抖了一下。
他面色、语气也都笼阴翳,即便身穿赤红喜服也冲不散,只将煞气腾腾都催了出来,手上那信被攥地几乎要碎了,“活要见人,死……我不许她死!不论人去了哪儿,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受伤……也无妨。”
只要活着,反正只要她活着……就行了。识沂骤然转身,喜服随他动作发出猛烈声响,他在床榻边上坐下。
本是个喜庆的日子,活生生成了场闹剧。
“至于没能看住人的……你们应当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他语气低沉,眼神肃杀,“自觉领罚去。胆敢违逆者,格杀勿论。”
领罚之后未必能全须全尾回来,但已相当仁慈了,就他而言。
凤凰混在人群中,心想,他就说吧,尊主怎么可能以谈容失踪为契机大开杀戒?他是只手遮天,可以大开杀戒,但又不是个脑子里只有杀人的怪物,难道不清楚一旦开杀戒,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识沂此时还不知道凤凰是“帮凶”,他想不通谈容到底从什么时候起想起来的……不,这些也并非无迹可循。如今想来,她近期仿佛处处异常。
气氛着实压抑,唯一一个坐在那儿的人并未释放威压,却依旧拥有让人喘不过气的强大气场,铺天盖地地蔓延,叫人头也不敢抬,只敢弓腰驼背,浑身酸痛。
没人会在这时候嫌命长地触霉头。
识沂脸色堪称乌云密布,比外头天气也不遑多让。
“滚。”他说。
当即里里外外跪了乌压压一片的人,屁不敢多放一个,呼啦一下作鸟兽散,跑地比什么时候都快。
识沂还坐在那儿,不动如山。
被背叛了的事实摆在眼前,如鲠在喉。
为何要背叛?为何要离开?他精心养了她这么段时间,要什么给什么,宠着供着,还不够好么?……那人真就有那么重要?他有什么地方比不过他的?谁来告诉他?
谈容……谈容!
“官爷,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我还有妹妹要养活,实在是不能去。”
“去不去不是你说了算,说了男丁都得去,那你就得去!”
“谁让你这破落户拿不出人头钱!还以为自个儿是少爷呢?没钱那就拿命抵——何况让你去是你的福分,不比你在这儿沿街乞讨要好得多?唧唧歪歪个什么劲儿!?没钱还他娘的废话这么多!”
“不行,我不能去,官爷,官爷,如今家中仅剩我与妹妹相依为命,若我去了妹妹该怎么办……求两位官爷行行好……”
“哥哥,不要呜呜呜呜哥哥……”
“妈勒个巴子的,敬酒不吃吃罚酒,再多废话一句,老子就将你二人都卖咯!”
就在街头,两个大汉拽着一半大少年,来往行人虽少,个个行色匆匆,只当没看见。
少年瞧着干瘦,如何敌得过他两个膘肥体壮的?能抵抗几句话的功夫都已经算相当不错了。而正如他所言,身边果真站着个小女孩儿,扒着少年的腰不放,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来往行人冷漠到好似这样的情形时有发生,早习以为常,连驻足看个热闹的人都没有。
堂堂越成国,当今世上国土面积最大,也是实力最为强悍的国家,情况却是与预想截然不同。
谈容离开墨荼前也未能想到,原来墨荼城竟算得上是这个国家里数一数二繁华的城池。
她走来的几座皆破败,与这一座也没多大差别,身为一座城池,没有繁华、活力,行人步伐疲累,淡漠至极,也少见打扮光鲜亮丽之人。两旁门户紧闭,街边无人叫卖,萧瑟萧条至极。
还未入秋,此处的生机似乎就已经枯萎了。
不过更令她惊奇的,是说出此等下三滥的话的是给衙门干活的人这一事实,依仗王法公权维持秩序的人简直目无王法。何况对象就是两个小孩儿。
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