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笑笑
“阿絮,以后没有人能欺负你了,你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金絮抬眼:“可你不是在欺负我吗?”
“堂王兄,你的喜欢就是亲手杀死我的父皇,间接害死我的表兄和姐姐,让我国破家亡,做你的掌中之物,对吗?”
燕策把帕子甩回水盆,“哗”地一声巨响,他手背青筋微现,隐忍道:“那你要我如何?”
“继续做那个见人就带三分笑,不敢太出色,也不敢太平庸,必要时替燕郊顶罪,奴颜婢膝,如履薄冰的燕世子吗?”
燕策深吸一口气,他抬手,试图轻抚少女的脸颊:“阿絮,我在黑暗里待得太久了,你也可怜可怜我,好吗?”
金絮避开他的手,沉默不语。
燕策不再强求,他离开了她的房间,回到书房处理朝堂上的事。
文宣帝并不具备一个帝王合格的素养,他推父皇,不,姑父上位,是为了让文宣帝背负篡位的罪名,等到他继位,做出改革,这些声音自然就会小了。
燕策自认为每一步都没有错。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并非是文宣帝亲生的,他想要什么,那个怯弱的景王不会给他,他只会息事宁人,让他受尽委屈。
起初,景王连谋反都不敢,若非文君皇后之死,他还没有勇气走上这条路。
人都有逆鳞,燕策的逆鳞就是燕絮,是那个来宁京后,如一束明光冲破他寂寂长夜的姑娘。
她与旁人不同,带着鲜活的颜色。
她会替他出头,会拉着跪在姑父房门前的他起身,在狭长的宫道上狂奔,明媚如风。
人总是会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燕策也不例外。他喜欢那轮高悬天际的太阳,不惜让太阳沉没也要拥有。
*
又是新的一年。
金絮被困在燕策身边很久了,他总是换着花样讨她的欢心。
为她搭了戏台,请了她爱看的皮影戏师傅来演出,给她养了小猫小狗,还把最好的厨子抢了回来。
他给尽了她世间最好的一切。
但少女始终不肯展颜,她不笑时整个人格外的冷,像暖不热的冰。
燕策记得,她唯一一次主动与他说话,是要在院子里架一座秋千,要荡得很高,能看到墙外那种。
燕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但那是她第一次开口求他,他说不出拒绝。
有了秋千后,她好像也拥有了自由,燕策下朝后,总会偷偷来看她,她看了话本多久,他就看了她多久。
那是最爱自由的姑娘,如今因为他的私欲,困在他为她打造的牢笼里,隐姓埋名,做他的禁l脔。
他好像得到了他的太阳,却让太阳永远也见不了光。
燕策有时会问自己,失去光辉的太阳,还会是原来的太阳吗?
他不知道,可他也不想放手。
又是一日,宫里举办盛宴,跳舞的歌姬眉眼有几分像她,频频向他示好,他心中烦闷,多饮了几杯。
半醉半醒间,他让亲信把他送去私宅,凭借着本能他敲开了她的房门,少女的脸颊还是那么干净,素如春雪,窝在兔毛绒领里,眼珠清亮得像星辰。
他一把扯过她,抱在怀里,低喃道:“天下女子都想往我身边凑,你为什么不对我笑笑呢?”
“阿絮,我好喜欢你。”
酒后的青年没有了人前的老练,他把下颌埋在她肩窝,眼角滑落一滴泪:“这么久了,你饶了我吧。”
你看看我。
对我笑一笑。
求你了。
燕策万般卑微,怀中的姑娘却一动不动,像具冰冷的木偶。
无论他怎么对她好,都徒劳无功。他的心火一下被点燃,那些压抑太久的欲l望喷薄而出,他借着酒意,想吻一吻她的唇。
“噗嗤”一声,心口传来疼痛,燕策红着眼低下头,胸上插了一根金簪,还是他送她的那支。
他握上染血的簪子,脸色苍白,却不死心地问道:
“若我没做那些坏事,你心里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吗?”
金絮往后退了一步,眼睁睁看着他倒下,慌张地点燃了一张召唤符。
怎么办?捅狠了。
……
慕长玉到时,远远就闻到了房中的酒气和血腥味。
他加快步伐,几乎是瞬移,出现在了金大小姐面前。
少年双手扣住少女微微颤抖的肩膀,见她没有受伤,衣衫整齐,他眼睫微颤,长长松了口气。
金絮愣在那,见了他才回过神,她像做错事的孩子,扑进他怀里:“慕长玉,我杀了人。”